袁城虎带头踏入电梯，卢西安和高伊德随其后进入，他们的手还没松开，仿佛谁先松手，谁就会先失去对方似的。三人不说一句话，直到电梯行至世纪大楼的天台。

阳光像是一只调皮的火鸟，迫不及待地钻入电梯，晃得三人睁不开眼怕自然光，这可以说是所有流浪者的通病了，因为双子大楼和意志红塔的机密性颇高，传统采光窗是不存在的，内部人员通常靠定期升起的人造太阳来补充日照，很少见自然光，这三人也不例外。

随后流入电梯的是热浪，远方的天际线都被热浪扭曲了七月份的浙江就是一座大烤炉。但对于卢西安来说，他是很享受这种燥热的。他生命的前二十一年，都是在虚拟的折叠世界里度过，一见到真正的太阳，他都恨不得把太阳拉过来亲吻。每次说起这事，都会被吴光明嘲笑“别傻了，烫嘴。”

袁城虎已经踏出了电梯，站定，等待，一道宽大的步行梯正从世纪大楼天台向斜上方滑动。卢西安也很快跟上，他站在天台上极目远眺，暗暗吃了一惊烈日下，城市里竖起无数座漆黑的巨塔，以至于那些原生建筑都变得低矮了，仿佛整座绍兴城都进入了战备状态。林立的黑塔中，只有意志红塔的塔台散发出烈烈金光。

“那就是灯塔？”卢西安问。

袁城虎不回答，只是默默等待着。卢西安确认了一下不会有错，步行梯正在滑向那里，意志红塔的塔台就是灯塔。卢西安眯起眼观察着，其实他还没真正见过灯塔，只是听别人说过。

灯塔整体呈三节分台的形状，最上层是灯塔的主塔，也是全流浪者最高的建筑，平时是被收入意志红塔内部的，只有卢正军下令才会开启。中间层和最下层分别是它的两座附属平台暴风瞭望台和须弥座。

暴风瞭望台是一圈漆黑庞大的盘形腔室，环绕在主塔的下方，直径足有几百米。它的作用主要是数据的监测和分析主要的数据通路有三条：一路连向三座人工智能主塔，另一路连向主塔的内部数据库，还有一路连向天网。借由天网的视野，它最大的监测范围可以覆盖整个亚洲大陆。同时，它也是灯塔的主控台，除了意志信号得由灯塔主塔发射之外，其他所有命令都经由暴风瞭望台下达。

须弥座与前二者的区别颇大，它是由极金铸造的，卢西安最先注意到的金光就是它发出的。中国的极金储量不多，很大一部分都被投入了须弥座的建设。作为最下层的平台，它的主要作用是加固和防御。它也是盘形的建筑，但内部是填实的，而且厚度几乎没有，远远看去只有薄薄一片，直径也比暴风瞭望台小一些。战争威胁一旦出现，须弥座会在第一时间扩张并填充，而后迅速向上收拢，将暴风瞭望太和主塔都包裹在内，最高防御强度可抵挡1800万吨级的核弹。弹开收拢的过程有点类似孔雀，因此，流浪者内部私下叫灯塔作“金孔雀”。

现在是中午，原本定在晚八点开启的灯塔，其实并不需要那么长的准备时间。

“袁城虎，灯塔提前开启了？还是提前准备了？我没听到老爸下令。”卢西安问。

“你们现在归我管。”袁城虎头也不回地说道。

卢西安听这老头如此傲慢，气不打一出来。

清越的嵌合声响起，步行梯架住意志红塔的塔台。

“进入灯塔，进行第二次精神测试。卢西安，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要切入二号实验体的折叠世界，会有严重的事情发生。”袁城虎语气冷硬地说道。

“什么事？”卢西安不解，前次明明没发生什么，而且，他也没准备再切入一次。

“别问，是警告。”

卢西安被呛得说不出话，只得随袁城虎进入灯塔，这道步行梯是直通暴风瞭望台的。暴风瞭望台的内部空间很宽阔，与精神训练室的结构类似，也只有中央一座命运钟，但是控制台不止一座，排满周边，看起来非常复杂。

“卢西安，你单独进行第二次精神测试，第三次精神测试由你和二号实验体一同开启。”袁城虎说。

卢西安想爆粗，但忍住了。

“精神训练室的命运钟就可以啊，干嘛非要到这里？还有，一同开启是什么意思？精神测试能一同开启？命运钟能同时容纳两个人？”

袁城虎没有回答，自顾自地在控制台前操作着。过了一会儿，命运钟的底座两侧开始发黑，不久便出现两道漆黑的通路，向南北两侧延伸抵住墙面。沉重的巨响发生，整座命运钟斜向翻转它的背面，还有一座命运钟。

“这是什么？！”卢西安有些惊恐，他从没见过像这样反向坐落的命运钟。

“双子钟。”袁城虎淡然答道。

“干嘛的？”

“灯塔的主控钟。”

“同时进行精神测试有必要吗？我们两个都已经全项通过了。”

“那是二号实验体的精神测试，你还没通过。”

“我一个月前就通过了！”卢西安有些生气了，他以为这个糟老头记性不太好。

“那并不代表你现在也能通过，战争不是儿戏，你该懂事了。”袁城虎开始以长辈的口吻说话。

“我不进去。”卢西安撂下这一句，拉着高伊德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