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母亲杨氏，吕娟很悲痛没了彭世宏在身边，她缺失了可以依赖的人，整天无精打采的，日子似乎特别难捱。失落的吕娟在煎熬中，终于熬到了“三七”的到来。

早早的，她做了几个供菜装在篮子里，提着香烛、锡箔、黄纸等，带着琦琦搭船去了虞山墓地。

杨氏的墓碑前插着香烛，缕缕青烟幽幽地散发着香味，满地的纸灰还没有吹尽。一旁的地上散乱地丢着许多烛头、香尾。

吕娟很纳闷，这么多的烛头香尾，除了大利，还有谁来祭拜过？看着燃烧着的香烛，她四处看了看，敢情有人在她前面祭扫了妈妈啊！会是谁呢？

想不起谁会来，她也不多想了，从篮子里取出贡菜在墓前放好，然后燃起蜡烛，点起香，跪在杨氏墓前：“来，琦琦，给姥姥磕头。”

琦琦学着吕娟的样，跟着吕娟磕起头。

吕娟又拿起黄纸在蜡烛上点燃，放在坟前，然后一张一张往上火上添，又把锡箔元宝往火里扔，嘴里道：“妈，来，收钱了。”

琦琦也拿了一张往火上放，又怕烫地缩回手，嘴里嘟囔道：“姥姥，来，收钱。”

看着坟前的香烛在微风中自焚，化为缕缕青烟，火光里的锡箔也化为了灰烬，吕娟泪流不止，伤心无比。

恍惚中，一个人跪在她跟前。她定睛细看，原来是黄彩云，背上依然缚着一个襁褓，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见她跪在自己面前，吕娟很厌恶，拥着琦琦转过身子，背朝着她，缓缓地起身，准备离去。后面，哽咽、嘶哑的声音传来：“姐，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欠妈的命，我今天还给你。我不是来求你原谅我的，只求你听我说几句，行吗？求你了。”

吕娟没有答话，也没有转回身体。但是，没有继续起身。

“三个月前吧，还是天热的时候，你寄来了钱。那时候，我怀上了老三，快八个月了，行动不便，就让罗金宝去望江镇，买点粮什么的，把钱一起送到干妈那儿去。他在望江镇被上海来的公安人员扣了，说是要调查他解放前在上海伤人的案子。他害怕，就推说急着给干妈买粮送去，要走。那公安说干妈的生活你们已经委托镇政府接手了，让罗金宝别操心了。罗金宝没有法子，只能留下配合他们调查。结果，那公安说，那个案子是解放前发生的，有黑帮敲诈的原因，所以不好下定论，要罗金宝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听信，就把罗金宝放了。结果粮没有买成，钱也没有给干妈送去。回家以后，罗金宝动了歪心思。原来他给干妈送钱就拖拖拉拉的，现在既然你们已经委托政府照顾，那你们寄来的钱他就乐得不送了。时间长了，心也就淡漠了，连你们寄来的药也不送了，再也没有送过。我真不是人。”她啪地一下抽了自己一个耳光，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干妈去世前一个星期，罗金宝忽然就不见了，再也没有回过家。我急啊，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死在外面了，直到听到干妈去世的消息，我上干妈家奔丧被你臭骂，我才醒悟过来，是罗金宝这个王八蛋骗了我啊！我不求你原谅，是我没心没肺，才会相信罗金宝的鬼话，才会上了罗金宝的当。我作的孽，我自己承担。我这个礼拜天天在这儿等你，为的就是想告诉你，我欠你的命、欠干娘的命，我会统统还给你。”

她给杨氏的坟磕了三个头，起身蹒跚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