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安悠悠醒来,前方是高高的毡帐顶盖,鼻子间闻到的空气中带着熏香,身上覆盖着厚厚的毛毯,极是柔软暖和,空气中有些闷热,带着木炭的气味……
“呀”蓦地一声脆脆的女子惊叫声,瞬时打断了随安略带迷糊的打量。
随安转过头,循声望去,下意识地想要看看,这个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循声望去,却只见到门帐掀开,阳光大亮下,一个娇小敏捷的昏暗身影冲了出去。随着门帐突然掀开,一阵冷风呼地一下吹了进来,屋里的气温瞬时下降了几度。
“这是哪里?”随安恍惚了一会,被那冷风一吹,顿时清醒不少。侧着身子,费力地撑着坐起。就这简单的动作,随安竟然感到一阵头晕,肢体乏力。
挪了挪位置,随安给自己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对着周边的环境仔细一看。
只见自己身上盖着的毛毯色泽柔和,触手柔软,其上毯面皮毛,质地丰厚,绒毛蓬松而富有弹性。
当了大半年的北胡奴隶,随安知道以现在的北胡生活水平,单单这张毛毯就不是普通的牧民能够拥有的。再看这顶帐篷里,铺着厚厚地毯,没有牧民日常劳作的工具摆设,只是摆放了些桌椅,显得有些空旷。靠着床榻摆放着一盆一人合抱的大火盆,盆里木块熊熊燃烧,不时发出轻声的“哔啵”火苗声,散发着暖暖的热量。
随安正打量间,“呼”的一下,门帐掀起,外面的阳光直接照射进来,屋里顿时大亮。
随安眼睛一下子有些不适应,不由地眯着眼,转头看去。
只见那前头进来了念佛和尚,其后跟着数人。只是这些人均是背光而来,却是看不清楚脸上的面容、表情,但是传来的笑声与兴奋的欢呼声,倒是能够显示着一番的友好。
随安还未说话,念佛和尚已是到了身前,双手合十,微微俯身,看着随安,连声称赞道:“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施主终于醒了!”
看着这一双婴儿一般清澈的眼睛,里面满满的欢喜,随安先是心中欢喜,随即想到一个事实,顿时满脸的不爽,看着念佛和尚的表情立马阴沉了下来。
念佛和尚微微一愣,看来也是被随安的表情弄得满脑的迷糊。
见随安只是脸色阴沉,却没有立即发问,念佛和尚神色倒是镇静,脸上仍是祥和模样,柔声说道:“随安施主这一昏迷,却是让好多人牵挂。如今随安施主已经醒了,小僧这边的心事已了!今日就在此告别了。”
念佛和尚不理随安闻言愕然的神情,往旁边挪了一步,侧身抬手,道:“日后,就请可汗多多费心了!”
随即一声爽朗的哈哈笑声,突利可汗从众人中满面笑容走了出来,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哈哈哈哈,大师与随安兄弟联手杀退了旱魃,这对我北胡、对我草原来说,是大大的恩情。我北胡人,对恩人,那自然是全心全意地尊敬,我北胡人的心,跟那蔚蓝的天空一样清澈。大师放心了就是。哈哈哈哈!”
念佛和尚颔首点头。想来是早已商讨过此事,二人也未对此再说些什么。
见突利可汗话一说完,念佛和尚朝着众人颔首合十,就要转身离去。
随安听得一愣一愣的,此时却是听明白了,心中不爽,暗付道:“你们就这么三言两语把我给定好了,也不问问我的意见?”见念佛和尚直接就要走,随安一急,开口叫道:“喂,你这和尚,就这么走了!”
随安突然开口说话,倒是瞬时让帐篷内安静了下来。
看着随安脸色不爽的神情,念佛和尚心头一跳,他可是知道随安对于和尚可不会客气,真的不会客气的。
念佛和尚微微一愣,随即转身对着众人说道:“小僧还有些话,要跟随安施主确认一下,还请众位施主,给个方便。”
众人闻言,诺诺应声中,纷纷告退。
待众人退去,帐内只余念佛和尚与随安二人。
随安忿忿不平地拍了一下床铺,惊起几绪毛绒飞舞,瞪着念佛和尚,责问道:“和尚,你居然敢装死!太无耻了!还亏我拼了命为你报仇!”
“南无阿弥陀佛!施主误会了!”念佛和尚倒是一副老神在在,一点也不脸红,说道:“小僧当时受了那旱魃妖孽重击晕倒,并非虚假。小僧也没有装死。当时旱魃过于凶悍,直接把小僧撞晕了过去。”
“哦?你晕了?你晕了,怎么心跳都没了!这还不算装死!”随安喝道。
念佛和尚面露无辜地说道:“对于他人来说,可能就是死了。可是,小僧是金刚不坏之体,不死不灭,很难死的。当时只是受到旱魃重击,一下子受不住,晕了过去而已。”
随安嘴角一撇,上下端详了几下和尚,冷冷一笑,道:“真的假的!谁信你哦,还不死不灭!……算了,你真装死,我也认了。谁叫我那么脑子一热,没有细细观察。下次要是再遇到这种情况,我就先补一刀,再去打抱不平。”
念佛和尚对随安的恶意不以为意,颔首合十,道:“小僧谢过施主援手之恩!施主之情,小僧铭记在心。施主打败旱魃,免去了北胡牧民的一场浩劫,在此休息,自然能够得到善待!小僧此间的心愿已了,这就告辞了!”转身迈步,就要离去,却是干脆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