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女少校此时还有另一种担心,雪佛兰轿车停在这个可以望得见火车站广场的巷子口的时间,已经接近两个小时了,这期间,偶有几个行人从车前经过,好在都没有引来注意。不过,这里毕竟接近火车站,属于日伪特务重点布控的区域,如果是一辆空车也倒罢了,但现在车里坐着一女二男,倘若真有敌特发现并盘查,王穗花他们根本无法做出后半夜驻留在此的合理解释。
再度绝望地看了看手表,王穗花近乎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灵石县铁道线上的作战,应该已经结束了。
“王少校,那我们还炸吗?”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那个特务连士兵,闷声闷气地问。
军统女少校歪过头,没好气地瞥了对方一眼:“现在不是炸不炸的问题,而是你们连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问题!”
“要不然,我到货场那边去探探动静?”坐在后排的特务连士兵说道。
但是他的提议立即就被王穗花否绝了两个穿着鬼子军装的人都下落不明,再多去一个老百姓装束的人又有何用?只怕连货场的大门都靠近不了的。
“你们两个分析一下,”军统女少校病急乱投医地问赵木头的这两个部下:“你们连长有没有可能暴露了身份、被日本人当场活捉了?”
轿车内的气氛变得凝固,随后,其中的一个特务连士兵肯定地回答说:不可能,俺们连长格斗功夫十分了得,寻常两三个鬼子根本近不得他的身。再说,连长他们两个都带着枪和,真要暴露了身份,肯定会拼死一搏,决不会这么没声没息地就做了俘虏。
这番颇为硬气的回答,顿时让王穗花心下宽慰不少。倘若赵木头二人没有被俘,那就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脱身不得莫非灵石县城方向战事一紧,文城的鬼子就此关闭了火车站南货场?如果是的话,特务连长二人应该是已经置身于货场之内、以至于出不来了。
尽管轿车车厢里非常寒冷,王穗花还是有了一种浑身潮热的感觉。这是她加入军统以来,在形形的各类行动中从未遇到过的情况。用进退维谷来形容她此刻的心境,再也合适不过了。
她决定在这里等到午夜三点,届时无论有没有结果,全体必须撤离!
让军统女少校牵肠挂肚的赵木头二人,其实在这段时间里同样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透过被困在内的仓房木栅栏,他们看得见外面的日军辎重兵仍在往返忙碌个不停,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来重新打开这个仓房的门。后来,外面的喧嚣和繁忙渐渐消退,货场内变得越来越安静了。赵木头意识到,应该是进站的那列军列上面的辎重物资被鬼子搬运得差不多了。
“连长,咋办啊?再不想办法出去,咱俩就得在这里困一夜了!”身边的那名手下低声催促着。本来就焦虑万分的赵木头,闻听此语越发急躁,抓着木栅栏的手不由得使上了力道,结果“咔吧”一声,粗重的木栅栏条竟然被他掰裂了一块!
这一意外变故,瞬间让两个人同时又惊又喜地对视了一眼:奶奶的,刚才光琢磨着怎么弄开锁头从大门出去了,竟然没有想到,其实可以破“墙”而出!
两人面前的木栅栏,大多为一巴掌宽、两指头厚,只要有利器,完全可以实现破拆。只听嗖嗖两声,两人一先一后从腰间拔出了随身携带的军用匕首,他们选了一处最暗的角落,各抓住一根木栅栏,用锋利的匕首从根部切削起来。
仅仅十几分钟,他们就并排削断了七八条木栅栏的根部,现在,只需要躺在地上,贴着削断的木栅栏的根部向外一滚,就可以成功地脱困了!
特务连长格外警觉谨慎起来,隔着木栅栏又向外眺望了好一会儿,直到确认附近没有行走的日本兵,两人才先后掀起木栅栏、滚到了外面。
暗叫了一声惭愧,赵木头一边庆幸一边在想:王少校他们恐怕等得头发都白了!
这个时候,南货场内的日军辎重兵多数已经结束了手头的工作,只有几个仓房门口还在有条不紊地搬运腾挪。
赵木头二人小心翼翼地穿行在货场内,尽量选取光线黯淡的地方行走,眼睛却紧紧盯住那些门口有武装哨兵把守的仓房。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俩,辎重兵们只顾埋头于自己的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