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的胡扯什么!”情急之下,军统女少校对着副驾驶座位上的赵木头爆了一句粗口:“我跟你说正事呢,什么郎才女貌的!”
赵木头吓了一跳,他可不是在开玩笑,至少在他自己认为不是,然而看着一旁气得俏脸通红的王穗花,他还是感到了紧张和局促,于是脱口继续解释了一句:“你别多心,李兄都已经告诉我了,其实,你们两个在山西站合作了这么久,也算是挺正常的事。”
王穗花越发觉得这其中有问题,她索性减缓了车速,侧脸对着赵木头,恶狠狠地问道:“李彦这个混账,都告诉你什么了?”
特务连长终于觉察到了一丝危险,可是突然之间被逼问到这个地步,他未免方寸凌乱,只好结结巴巴地说了实情:李彦日前悄悄又不无得意地说,他已经与军统女少校假戏真做,成了一个被窝里的名副其实的夫妻。
雪佛兰轿车吱地一声刹在了路边,那是大感震惊与羞辱的王穗花做出的第一反应车子刚停稳,她的一只手已经凌厉地伸向了赵木头的脖颈。特务连长很久以前,就曾经在这部车里被王穗花迅捷缴械并制住,之后他就对这个出手如风的军统女谍有了戒心早年习武后来又在中央军接受过严酷格斗训练的他,此刻眼见对方再度来袭,当即侧身用双手摆出一个防御的姿势,同时身体尽量缩往车门方向。
“王……王少校,有话好说,别动手……”
一边防御,赵木头就一边开始忙不迭地求和论近身搏击,他这个中央军的特务连长未必就输给王穗花,但是一来对方是女人,而他向来耻于与女人动武二来,这个女人还是国军的少校,军阶比自己还高,自己真要不小心伤了她,只怕后患无穷。
王穗花也是一时气急了,才下意识地做出了出击的动作,此刻见赵木头惊惶失措、口气服软,顿时感到自己有些失态,伸向对方的一只手,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进也不是、收也不是。
最终,还是缩成一团的特务连长,小心翼翼地伸手轻轻拨回了尴尬发愣的军统女少校的胳臂。王穗花顺水推舟地恢复了正常的坐姿,叹了口气说到:
“赵连长,我不是针对你,实在是李彦那个畜生无中生有,太可恨了!”
赵木头没敢吭声。尚未婚娶的年轻上尉,迄今为止对男女亲近之事可谓一无所知,当李彦悄悄炫耀睡了貌美如花的女上司的时候,他不仅相信,还有几分羡慕但现在又从另一个当事人的嘴里听到截然不同的版本,特务连长一时莫衷一是、搞不懂这两个军统男女究竟谁在说假话。
“罢了,这件事你不要再声张,回去后我自己找李彦算账。现在我们集中精力做事,一会到了锣鼓巷附近,换成你来开车,守在巷子口,我进到巷子里,看一看七号院的动静。”
“这点小事就不劳你亲自出马了,”看到军统女少校主动息事宁人,赵木头暗暗松了一口气,急忙努力表现:“你守在车里,我进到巷子里去哨探哨探。”
“别废话,”王穗花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那里有汉奸特务队的人出入,你在市政厅袭击现场开过枪、露过面,这一段时间必须躲着他们。”
特务连长不敢再多说,车到锣鼓巷,他从王穗花手里接过方向盘,目送着对方袅袅婷婷地走进了巷子。
看到院门口镶嵌着七号的铭牌,军统女少校放慢了脚步,此刻的院门紧闭着,隔着不高的院墙也听不到里面有什么声音。她打量了长长的巷子,看到了远端的另一个巷子口,那里应该连着又一条大街。
特务们曾经从洋行拿走了台灯,又从瓷器店拿走了碗盘,这些显然是生活日用品的东西搬进这个院子,足以进一步印证这里的功能应该是住宅,而非特务队的公干地点。或许,真的是汉奸队长孟龙生的老巢。从巷内整齐划一的一长溜院墙和深阔的一座座宅院来看,此地显然属于文城富户的聚居地,孟龙生这个流氓无产者,不知是通过什么手段得以进驻的。
王穗花看了看腕子上精致的浪琴金表,估摸着这个时间段宅院里面不大可能有特务们在,巷子里也静悄悄的没有人迹,于是决定冒险敲门,倘若得不到应答,她就考虑翻进去看看。
然而,出乎军统女少校意料的是,她刚刚叩响了院门上的铜环,里面竟然响起了女人问询的声音,很快,院门就打开了,一个自称是“孟府”佣人的中年妇女,站在了王穗花的面前。早就想好了说辞的王穗花,谎称自己是来寻亲的,问这里是不是某某人她临时胡诌的一个姓氏的府上。女佣见对方是个穿着华贵的漂亮妇人,就无戒心地与王穗花攀谈了一会,后者则趁机打量清楚了女佣身后的院落布局。
走出锣鼓巷的时候,王穗花已经收获颇丰:女佣声称自己才被雇佣过来,这里的确是孟龙生刚刚入住的私宅,主人早上去公干,晚上回来过夜从女佣的嘴里,她竟然得知了孟龙生的正式头衔:日本人的侦缉队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