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自己来川州是为了替朝廷夺回川西两州,这次来却还是同一个目的,真是世事难料啊,也不知是川州的风水不好,还是其他原因,凡是镇守川州的人十有八九有会起反心。不过陈子杰在心底里还是希望外面在传的消息是假的,是谣言。
陈子杰的官船经南河一路西进,然后一行人在川州的沙河码头停靠,潘必达率着一群官员、士绅立在码头上迎候。
第一艘官船轻轻驶了过去,后边船上高高矗立的玄黄天子尾旗和杨字大旗赫然在目。官船上递下踏板于码头搭好,船夫甩下缆绳,自有仆役匆匆拾起,紧紧系在码头石桩上。
潘必达笑呵呵的和潘胜、邵镇府迎了上去,巡检司得人在附近明里暗里布置了许多人,以防出现不测。
潘胜带来的亲兵中有一位将校,也正紧紧盯着船头,瞧见陈子杰的身影,不禁露出一丝亲切的笑容。这人正是潘忠,当年和陈子杰一同在震天局共过事,也一起参加过收复川西两州的战役,所以和陈子杰的感情十分好,更重要的是他还是潘佳的哥哥,陈子杰和潘佳那点事情,他心里也清楚的很。
只是后来家父要跟着潘必达到川州镇守,所以不得不离开京城,不然说不定自己现在已经是钦差大人的大舅子了。
陈子杰也不敢怠慢早早站在船头,踏板一方下,他就笑着向三人迎了上去。
此时码头后边一栋高基重檐、宽敞华丽的酒楼,第三层上一间垂着翠绿色纱帘的雅间,桌上置了四色小菜。放了一壶竹叶青,临窗坐了一位清莹不可方物的少年公子。
他一身月牙白的轻衫,修长纤弱的身材。乌莞莞只以白铃缨提花木簪挽住。看年纪不过十六七岁,面如美玉眼似清泉,坚挺的琼鼻如同腻脂美玉一般,还有那微微上翘的唇角,似乎总带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经意见就可以流露出一种醉人的妖艳,男人生的这般美貌,可真不知要迷思多少大姑娘了。
远远地。看到那挂着陈字大旗的官船驶来,他霍的站起来。贴近了纱窗紧张的瞪大了双眼了,锚放下了。他看到了陈子杰,陈子杰正微笑着走下船来。
一年不见了……,乍然望见,感觉如同隔了一辈子那么久。他长得比以前更加俊逸了,眉宇间多了几分成熟和威严,还有…他个子更高了,身材更结实,但眉眼鼻唇却仍是自己熟悉的味道。
少年公子长长的睫毛眨动起来。一层雾气迅笼罩了他清澈的眼神。慢慢的,缓缓的,雾气凝聚成两颗晶莹的泪珠,从他美月似的眸子里滴出来,沿着那白玉般无暇的脸颊缓缓流淌下来,顺着他尖尖的下巴落在桌子上。
他吸了吸鼻子,抑制住想要再次涌出的眼泪,视线有些模糊了,再隔一层帘笼,眼中的他也有些模糊起来,就像无数次再梦中看到的他。
只是…那时的他看的更没有现在清楚,梦中的他看不清相貌,看不清打扮,只闻到他的气息,自己趴在他的怀里,蜷缩再冰冷的洞中,可是耳朵、脸蛋、都被他的胸膛贴的热热的。
此时的他,看的好清楚,他穿着藕色丝面开襟云袍,腰间一条玉带上悬着玉结坠儿,随着他走下踏板的动作轻轻的飘动着,袍下露出一双掐金挖耘地乌地软靴,好一位翩翩公子,好让人心动、喜欢…
等等,后边是谁?那个身材高挑、举止娴雅的翠衣美女?
少年公子明亮的眸子狠狠的转回陈子杰的身上,陈子杰正在笑,向面前迎来的人微笑,他的笑…他的脸…他的打扮,怎么看起来那么欠揍?
一大堆官儿拥了过去,把那个欠揍的他围在了中间。
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一堆人瞬间淹没了陈子杰的身影,本来不想再看陈子杰那副欠揍的模样,可这一看不到,少年公子忽又起急来,他踮起脚尖贴着纱帘望去,除了一堆头顶,再也看不到他的模样,然后那堆人头便簇拥这他走向了码头上停留的一溜官轿。
川州地面都是以大块青石铺垫而成,显得很整洁,各条大街规划严整,街道上的商家井然有序,热闹非凡却又有所节制。
单从繁华程度来说,川州自然不子上京师。可要知道川州才收复一年时间,就能恢复到如此地步,可见潘必达的能力确实出众。当时出于川州刚刚经过战争,考虑到维稳是当务之急,所以朝廷没有派刺史,而是暂时由潘必达负责守卫与治理。所以川州的官员以武官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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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州城长干里偏居城南,是官民杂居的地方,同时这里又是南州城的士绅名流迎送宾客的最后一站,因此巷口开了几家酒店、客栈,生意颇好。
巷子里还有一些摆卖南州特产的小商贩。南州南来北往的客商极多,临行总要带些特产,所以这里的商贩生活倒还优越。
总之,这个地方龙蛇混杂,成员比较复杂。一条巷口进去是条浅浅的死胡同。白墙灰瓦、红漆朱栏的院门儿,看起来是比较富裕的人家。
摆摊卖石的老张坐在巷口,想是许久没有生意上门,他正懒洋洋地在墙头晒着太阳,忽然两个身着红衫、体态婀娜的女子姗姗走来,那俏丽的模样立即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是一主一婢,前边那位夫人妍容鸦,肤光胜雪。一身娇红的裙衫外罩一件梅花浅纹的月白披风,步态袅袅依依,行来飘飘如仙。
老张的喉咙忍不住咕咚了一口口水:“啧啧啧,天天在这巷口摆摊儿,可不知这是谁家的小娘子,简直像仙女儿下凡似的,要是我家婆娘有她一半好看,那我真比神仙还要快活了。”
小贩不敢盯着人家夫人的脸看,他恋恋不舍地垂下目光,盯着那双轻盈移动的弓鞋,裙摆翻飞,莲足从他眼前轻盈地掠过。
趁此机会,老张又抬起眼飞快地瞄了一眼,只瞧见那张俏脸肌肤晶莹粉腻,比他匣中待售的雨花石还要剔透几分。那份美艳、尤其那万种风情,竟是平生仅见。
两个红衫女子走到了那幢青砖小瓦的房子前,这幢宅子瞧来有些年头了,马头墙上下阴暗处生长着绿油油的青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