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巫行动发起于乌鲁贝城的大教会,如同瘟疫般在城内迅速传开,并越演越烈,肆虐一方,令人谈巫色变。其病毒般的传染性来自教会的权威,和人们无常无故的恐惧,魔鬼与女巫野合诞下瘟疫的谣言在人们口耳间流窜,无论相信与否,它总会令听者骇然,闻者忌惮,轻易地滑入恐惧的陷阱,宁愿杀错一百,不可放过一例,以致理性的天平堕向矫枉过正的极端。
而沽名钓誉的无耻之徒如同苍蝇嗅到了屎味般,纷纷投身于常人避而远之的猎巫行动中,为了窃取“猎巫圣手”诸如此类的名誉,肆无忌惮地捏造罪证,嫁祸于无罪之人,将其送上火刑柱。此类现象在城内比比皆是,高举着正义旗帜的双手往往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乌鲁贝城也因此沦为了恶人当道,鱼肉善类的野蛮丛林。
和往常一样,一名被怀疑是堕落女巫却又无法自证的女孩被猎巫人逮捕,押送至一个阴暗潮湿且血腥扑鼻的地下室里。
她的双手被镣铐锁在墙上,跪坐在冰冷的地砖上瑟瑟发抖,嘴里含糊不清地念道:“…我是无辜的…他们诬陷了我,圣主在上,请祢明鉴…”
阴影中有一个声音问道:“你的名字是?”
“布莉…”
“无姓?”
“嗯…”
问话人坐着轮椅,缓缓地靠过来:“别害怕…可怜的布莉,你一定受了很多惊吓吧,没事了,我是这里的主人,你现在是安全了,女孩,圣主在上,我发誓会让一切归于公平公正…”
“…大人…求求你饶了我吧。”
“稍安,我正是代表神来施与饶恕的…圣主对虔诚的子民向来仁慈而慷慨,只要你诚心的回答我几个问题,证明自己的清白,身上的一切灾厄自会随风飘散。”
“嗯…”
“很好,记住,即便身陷囹圄,纯粹的信奉之心仍能领你抵达应许之地…那,我便开始了…小姐,你是怎样来到这里的?”
“大人,这说来话长…小女母亲病重,需要定期用药,但家贫无以担负支出。听说贝利亚教堂的梅第卡勒学士免费给人看病,便想去拜访一下…在去教堂的路上,遇到了一个摔倒的老人,出于好心,我便去扶他,怎知他竟脸色大变,紧紧抓住我的手,朝路人大喊说他抓住了一个女巫…大人!我如此帮他,他竟然反咬我一口…”
“冷静,女孩,圣主在看着你。”轮椅男打断了他:“请抛开你的情绪,直述你看到的事实。请继续吧。”
“…好的,大人…当时,人们围过来议论纷纷,附和着老人,说我是女巫的人越来越多…我不得已,只得对圣主发誓,我只是普通人家的姑娘,绝不是女巫,更不会施展恶毒的魔法…”
“嗯哼,然后呢?”
“然后…那个老人见我发誓,便高喊道:谎言!此女已于魔鬼缔约,利器无法伤其分毫。圣主明鉴,她丑恶的面目将无所遁形!然后,他拔出尖刀,往我的左臂刺去…”
布莉话至半途,轮椅男挥了挥手,把她打断了:“得了得了,我知道怎回事了。又是约翰那把老掉牙的女巫之刺。无聊透顶的把戏,尖刀的顶端有个机关,是可伸缩的,只需轻轻抵触,刀尖即会自动缩入,伤不了任何人。所以才被称为女巫之刺啊,被它刺过的人,良家妇女也变成了女巫。可怜的女孩。但这套路我已经听到耳朵起茧,心生烦腻,约翰这狗东西,又蠢又老…还期望他会表演些新鲜有趣的花样的我也是蠢…下次敢再摆弄老把戏的话,我就剁了他的屌喂狗。”
“感谢圣主!大人明鉴!如您所言,我是被冤枉的…”
“嗯哼,冤枉?”轮椅男顿了一下:“不不不,不是这样,女孩,你误会了什么?圣法审判团,是神的使者,代表神的意志,神让我们做啥,我们就做啥…而众所周知,神是不会犯错的,圣法审判自然也不会犯错…你是和魔鬼交合的,堕落的女巫,这一点不会有半分改变,而女巫就得必须受到制裁,一如既往。”
布莉神色慌张起来:“怎么会!大人!你知道,我是被冤枉的…!”
“凡人皆罪,凡事皆悔诚纳其罪,诚心可恕,终罪一身,终劳赎之,光明在上,恒古照耀。安治圣典上如此记述道,听说在行刑时,诚心默诵这段金言玉语,身心非但不会受苦,反而会受之所怡…当然,如果你感到痛苦,就毫无疑问是魔鬼的仆人了…这个地下室,圣法审判团隶下的刑讯所,踏入此处的绝非纯洁无瑕的善男信女……或者你想说,是圣法审判团,是圣主冤枉了你吗?”
布莉已经害怕得抽泣起来:“大人,你饶了我吧…我每周都会去教堂侍奉圣主,诚心诚意…除了母亲病危的那天…不得已才…”
“噢…你愿意承认自己的罪过了吗?”
“不,大人…我不认为自己有所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