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和巴斯底是两个帝国专门用于处置罪犯的机构,就像人体内处理毒素的两颗肾脏。虽同样是监狱,在巴斯底狱,有构筑在绝壁下固若金汤的建筑,镇压犯人暴动的驻守军队,诡异且渗人的人体试验室,还有研发改造罪犯思想技术的疯狂学者。这奢华的配备,都是为了巴斯底狱内关押的罪犯,他们不是犯下滔天大罪的恶人,就是身份敏感的重要人物。相比之下,法兰只是一个徒有几面高墙,废弃要塞改造过来的破落地方,收容无赖无耻又罪不至死的流氓们,用暴力驱使这些愚蠢又懒惰的人渣从事机械劳动。
艾米达拉在法兰的哨塔上,久久地瞭望着地平线,目光焦点粘在那连接天地的漆黑的线上。她的心在加速跳动,那儿必须有某些重要的事实,在呼唤着她,她已经按挪不住,掌心的黑色印迹在躁动着,预示她的伙伴们,即将在这里集合。
爱丽丝,榉树,冽凛,和鸩鲵,全都来了。
远离了帝都,来到这不毛之地,榉是不情愿的。时逢猎人协会借教会的改革浪潮,从一个地下组织洗白成神圣猎巫行动的正义执行机构,猎人们迎面而来社会地位提高,晋升空间拓展等福利,是百年不遇的好时机。
但是,他无法拒绝格耳曼。这位前代的猎人之王在被宣判犯下叛国重罪前,给他的小组下达了秘密任务,要他们“一切以艾米达拉都瓦克因的安全为优先”。任务没有原因,没有条件,没有限期,无故无理,以至于小组的戍琉当即拒绝执行。
“…在下定不辱使命。”榉接受了任务。他相信这背后会有某些深远的考量,只是出于某些原因而不可述说,一切在未来都将水落石出。但他明白,这份安慰式的相信与自己对格耳曼的崇拜相比,只不过是一个添头借口。格耳曼在卸甲退隐之前,是男孩们的共同偶像,戍琉作为后来的一代,自然无法理解自己的抉择。
“贝利亚罗斯柴尔德,极端宗教分子,圣法审判廷的执行顾问,近期和伊丽希儿接触频繁。”鸩鲵向艾米达拉报告道,“他的动机,初步了解是企图利用伊丽希儿来扩大自己在教会的影响力。”
“这些恶心的苍蝇…”艾米达拉喃喃。
“伊丽希儿她,接受了洗礼。”
“你说什么?”
“她辞去了店里的工作,加入安治教会,成为了修女。”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艾米达拉的音调突然变高。
“这是她自己的意志。”鸩鲵道,“贝利亚利用了她的同情心。”
“希儿…”艾米达拉蹙起眉头。
榉建议道:“王吉,我说,如果担心莫妮卡小姐的话,我可以回乌鲁贝城把她接过来。”
“加入教会不全是坏事,体制之内,基层之上,对她来说,这也许是最适合她的地方,毕竟她是都瓦克因的公主,不能像我们这样四处奔波。”
“贝利亚…我听过这个人。”爱丽丝思索道,“几年前,有一宗发生在乌鲁贝大教堂的群体自焚事件,他被怀疑是幕后操作人,由于缺乏证据,事件最后不了了之。他从那时开始销声匿迹,一直到近期,在圣法审判廷成立后不久,他又重新出现在公众视野内。坊间传闻他背后有个秘密组织,在乌鲁贝城外低调从事传教活动,且其教义与安治的正统大相径庭…”
“榉,你回帝都吧。”艾米达拉说道,“让希儿来法兰是不可能的,她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头。你看好她,打掉那些瞄着她的明枪暗箭就行。”
凛忧心忡忡道:“王吉,这样没关系吗,留下莫妮卡小姐一个人…教会最近有点反常,动辄就要杀人,甚至惊动了撒克里斯的教皇…我只要想到这些,就觉得心慌慌…”
“这是她的选择。”父亲决毅的眼神在艾米达拉脑里闪过,坦然道:“我和她血脉相连,都是固执的人。我了解她的心情,我和她都有必须要做的事情。我们在心底都有一个真理,用来衡量眼前的事物,然后决定自己的去与留,即使前方有危险也不会停下脚步,这就是我们的生存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