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担山处理完老人后事之后去了长白山,李辰生也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没有了他,芙蓉渡消停了不少。这期间又发生了两件事。其中有喜也有悲。喜者,雪芙蓉生了个儿子,叶家有后了,全家人皆大欢喜。悲者,雪公达害了一场病,没挺过去。临终前他告诉叶箫声和雪芙蓉,说道:“那一年,我去你叔家,言谈间,你叔看我无后,便把大儿子雪融江过继给了我。答应什么时候我干不动了,什么时候过来赡养我。谁曾想病来得这么急,已经来不及和他们打招呼了。我死后你们一定找要到他,好生照顾。也好日后他给我坟头上添一锹土。别人也不会骂我绝户”叶箫声和雪芙蓉含泪点头答应,雪公达才放心地闭上了眼睛。叶箫声和雪芙蓉觉得过继的也是儿子,现在爹走了,这个信儿咱们必须得告诉他。他们写了封信托人送了过去。雪公仁听到哥哥的死讯竟晕了过去。这样的身板怎么能前来奔丧?雪融江简单地料理了一下家务,便匆忙上路,代爹爹来参加伯父的丧礼。姐弟俩见了面之后又难免抱头痛哭了一场。
自雪公达得病之后叶箫声和雪芙蓉忙得不可开交。伺候病人,请医抓药,还要照顾孩子,码头上的营生一天也不能停,因为过江的客人天天不断,全靠雪芙蓉一个人搭理。她整天背着孩子撑着船,风里来,雨里去,确实也不容易。叶箫声请医买药,又要照顾病人,没时间帮她的忙。雪公达去世雪芙蓉很痛苦,现在来了个弟弟,多少抚平了她心头的痛苦。弟弟的到来,使码头上的事情轻松了不少。叶箫声对水上的活计不熟,还是干自己的老本行,所以很少过问码头上的事。雪芙蓉想起爹的临终嘱托“好生照顾弟弟”,觉得自己是姐姐,应该尽到一个姐姐的责任,
便和叶萧声商量:“箫声,融江也不小了,也该成家立室了,你看咱是不是该托一托媒人了?”
叶箫声道:“应该呀,这正是我要想和你说的”
俩人一拍即合,经媒人介绍和邻村的一个叫魏天骄的姑娘结了婚,婚后,由于条件有限,他们两家暂时还只能烧一把火,码头上天天有进项,叶箫声狩猎也小有收获,日子过得虽不算富足,也不至于穷,
可是过了一段日子,雪融江却提出了一个让他们始料不及的问题,他说道:“姐姐、姐夫,有一件事我早就想和你们商量,总觉着不好开口,可是憋了好些日子怪难受的,我又不得不说了”
雪芙蓉道:“融江,你就说吧,只要姐姐能办到的,我一定去办”
“姐,你一定能办到”
“那你就说呗”
“谢谢姐姐、姐夫给我成了家,可是两家人终归是过不到一起的,迟早要分家,今天我壮了壮胆子就提出来了,咱们还是分家吧,不知道姐姐、姐夫是怎么想的”
雪芙蓉道:“融江啊!这个事全怨姐姐,还没细想这当子事。家迟早是要分的,可是眼下这几件茅草屋子,分了家你们住哪儿?以后你们做什么生计过日子?我总得给你们筹划筹划吧?
“这个姐姐就不用操心了,小弟早就谋画好了”说着雪融江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摊在桌子上说道:“请姐姐、姐夫过目,这是我爹把我过继给伯父的文书”
“就是没这个文书,姐姐也认你这个弟弟呀”
“既然伯父过世了,他这些遗产是不是应该由我这个儿子继承啊?”
这个问题雪芙蓉没想过,也万万没想到,就连死去的雪公达也未必想过。在那个时代姑娘是没有继承权的,除非主人有明确的遗嘱,可是雪公达竟没有一句遗嘱,而雪融江继承遗产是顺理成章的。雪芙蓉骤感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这个家她辛辛苦苦经营了这些年,照这种说法她最终还是被扫地出门啊。雪芙蓉是个明事理、好面子的姑娘,虽说弟弟反客为主,未免太市侩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只有好人做到底了。好在叶箫声的房子还在,不至于流落街头。只是少了渡口这个收入,以后的生活肯定会艰难的。叶箫声一向不管码头上的事,并不计较其中的得失。雪芙蓉不能不心疼这份家业,由弟弟来继承她也认,耽心的是他能不能保得住这份家业或者能不能坚持住她以往的经营作风,因这不是一家过日子过的好赖的问题,而这个芙蓉渡能不能继续为家乡父老效力的问题,所以放心不下。临走他对弟弟嘱咐道:“融江啊,姐姐从小在这个水道上和人打交道,讲的是信誉,你可要保得住这个黄金水道的洁净啊”雪融江听了很不耐烦,说道:“行了姐,你就别操那份心了,这块地儿已经归我了,怎么管我还不知道?”噎得雪芙蓉如吞下了一个冰块儿,觉得浑身冷冰冰的。她觉得弟弟咋这么冷酷?姐姐告诉你的是好话,你怎么这么说姐姐?她含着眼泪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这个曾经养育过她的家。
少了渡口这项收入叶箫声的日子自然陷入了困境,他咬紧牙关,早出晚归,尽可能地多打一些猎物以贴补家用,为的是别让别人瞧自己的笑话。雪芙蓉也省吃俭用,小日子算计着过。孩子也一天一天长大,要吃要穿,无疑加重了家庭负担,雪芙蓉扛起锹、镐上山开荒种地。靠一个女子锹翻镐刨一春下来也就平整那么一块半亩地。雪芙蓉指望着这块地能解决她们一家一年的口粮问题谈何容易?她回想起自己的渡口。那是她自己经营多年的风水宝地。以前,靠那块风水宝地爷俩虽说不能大富大贵,倒也吃穿不愁,可是现在却落入了别人之手。她暗怨爹爹收了个逆子,害了自己的女儿。而最令她痛心的是这个黄金水道已不像以往,已是浑浊不堪。小码头边建起了好几座草房,里边开起了赌场。而令人想不到的是赌场的主人竟是李辰生。雪芙蓉心里很气愤,弟弟怎么和这种人混到一起了呢?他耽心弟弟迟早要吃李辰生的亏,因为李辰生窥视码头非只一日,他早就想吞掉码头,霸占整个黄金水道。如果真是那样那过往客商就倒大霉了。果不出所料,没过多久,李辰生成了芙蓉渡的实际主人,雪融江只是个牌位,过江船价都由李辰生来定,比过去涨了一倍还多。还立了不少规矩,过江的客人需在码头上至少赌上三把才许乘船,否则休想过江。乡里乡亲们过江远没有那么方便,倒也免赌,不过免赌者船价涨倍。由此而产生一连串的恶果。有的客商只好拿货银做赌资,结果有的输个精光,有的连回家的盘费都输了进去,有上吊的,有投江的,也有沦为乞丐的等等不一而足。乡亲们过江也少不了磨难,如家有病人急请郎中,如果不交足那成倍的船费也是同样不能登船,因此很多病人交了船费没有了抓药钱,抓了药没有坐船钱,很多病人在家眼巴巴等死,乡亲们非常怀念当年的莲花仙子。
也不过是半年的光景这个黄金水道已经腐了、臭了。过往的客商宁可绕道数百里改走其他水道,也不愿趟这湾浑水。可是当地的乡亲们怎么办?,自家门前有渡口,总不能辛辛苦苦绕道数百里过江吧?再说谁能绕得起呀?雪芙蓉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可是没有办法,是弟弟和李辰生勾结在一起搞恶作剧。自己已经不是芙蓉渡的主人了,没有权利过问。最可恨的是这个李辰生无孔不入,他现在已经完全掌控了芙蓉渡。雪芙蓉不甘心就这么失去渡口,她有心夺回芙蓉渡,但是苦无良策。
机会终于来了,一天远方叔叔雪公仁领着一个年轻人来了。他们没有去芙蓉渡,而是直接来到她家。儿子事业辉煌。他们为什么不去那儿。而直接来到侄女家呢?在雪芙蓉小的时候叔叔来过他家,所以她熟悉叔叔,而这个年轻人他却不认识。叔叔酷似爹,雪芙蓉一见到叔叔就像见到了爹一样,哭了。她很想当着叔叔的面倒一倒自己的苦水,说一说自己的委屈,可是话到嘴边儿又咽了回去,算了吧,叔叔这么老远来看望她,爹又不在了,目前他是自己的唯一亲人了,他诺大个年纪,不能给她添堵了,想把那些事情瞒下去。
叔叔招呼那个年轻人道:“融江,过来,见过你姐姐和姐夫”
“融江?”雪芙蓉诧异。想问什么?
雪公仁摆了摆手说道:“芙蓉,什么也别说了,你的委屈叔叔全知道了”
雪融江见过姐姐和姐夫,雪公仁道:“芙蓉,这才是你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