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三娘得了鱼漂相助,总算是没有空手而归,到了饭点儿心情也好了许多。朱家抬头望了望天色,对赵伍二人道:“再等一等吧,刘季老弟探听大梁城的消息,我瞧也就在今天这一时半会儿了。”
三人在堂屋中等了一会儿,果不其然,饭菜刚刚上来,就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人还没进来,声音先到了:“好香啊!今天一准儿是全鱼宴,看来我赶这一趟倒是赶对了。”
话音刚落,刘季已经迈着步子风风火火地进来了,朱家一副笑脸道:“今天还是沾了赵侠的光,不然可吃不上这么大的鱼。”眼见刘季垂涎欲滴,马上就要上手,还是得提醒道:“刘季老弟,饭什么时候都可以吃,消息探得如何了?这边的两位可是心急如焚,食不下咽呢。”
刘季一拍脑门,“瞧我这性子,还是先说正事儿。大梁城一直在戒严,我在城外绕了三天,愣是没进去,真他娘的邪门啊,你要说有什么猫腻,那该是只许进不许出啊,可是这个王贲明发军令,大梁城即日起只许出不许进,赵侠,你跟王贲过过手,能看出什么来吗?”
赵伍在房中度了两圈,事情倒渐渐明了了,才缓缓地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王贲应该是要废弃大梁,将这座城市彻底地抹去!”在场的三人都瞪大了眼睛,显然是被这一推论给震惊了,刘季惊讶道:“这这不大可能吧?大梁城,那可是天下第一等的大都,即便是咸阳与临淄,与此城相比恐怕都稍逊一筹,魏国菁华尽数在此,王贲当真舍得?”听刘季这么一说,赵伍又转了一圈,反而斩钉截铁道:“一定是这样!我瞧这事儿也不是王贲能做主的,能下这个命令的,只有秦王嬴政!自从魏国迁都大梁之后,魏国也被人称作梁国,唯其如此,不灭大梁,不能称彻底地消灭魏国。而且”赵伍顿了一下,“听说诸子百家中,嬴政最推崇的是法家韩非子的学说,韩非有一篇名为五蠹的文章,据说嬴政看后,奉若圭臬。所谓五蠹,学者,纵横家,游侠,附贵之人,工商之民。唉!五蠹俱全,没有胜过大梁的了。”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实在叫人无法反驳,朱家毕竟是见多识广,倒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一国都城,往往是复国势力根基最深的地方,这种影响根深蒂固,根本无法消除。韩国实力最小,也最先亡国,但其旧都新郑至今仍然笼罩在一团阴影下面,嬴政不会让大梁步入新郑的后尘,这是最好的办法。”
赵伍道:“王贲的第一步,是尽迁其民,先把城里的人口尽数迁走,第二步就是摧毁城墙,水淹也好,人刨也好,在大自然的伟力下,一切都会永久地埋在泥沙之中,再也不见天日。”
“怎么会”梅三娘仍然无法接受这个推测,她是大梁人,披甲门在大梁城里,现在她就要失去家乡,失去那些最亲近的人存在的痕迹,并且再也找不回来了,即使是铁娘子,也不禁潸然泪下。赵伍想起那位长眠在城中的兄弟,如今连再到墓前追忆一番也做不到了吧。曾经共过的患难,往昔峥嵘岁月,也要一并长埋在泥沙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