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老巫所言,令我倍感震惊,陷入了片刻的沉思之中。她守护魑城宫崫多年,或许是一直在等地官或者偼令官的出现,现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不由得喜极而泣。
费解的是她为什么偏偏认定我们三兄弟就是地官呢,难道仅仅是因为前几日伐木时无心之过掘出了“偼令谒碑”,那只不过是巧合罢了。
这时不知道钟来别教授何事来的大喜过望,激动地对老巫出言相询:“老人家,您说的莫不是偼令职,哎呀!这可是千百年来尘封之谜啊。”
钟来别教授自考古出身,对散落在历史长河之中未解的“只言片语”有莫大的兴趣,对这一线索他如获至宝,迫不及待地发表了他自己的见解:“据传偼令职始于秦汉,于宋咸淳七年灭绝,老朽遍查史籍,仅阅得一次记载,不知是何官职……”
“大胆!”老巫不知为何,突然厉声打断钟来别的话头,她那眼神只让钟来别心头一颤,话音戛然而止,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无以出言再表。
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都不知道钟来别哪句话轻薄冒犯,竟惹得她如此气愤。
我看当中大有蹊跷,老巫说不准便是古传的偼令官后人,只要她尚在人间,偼令官就衣钵传承,何来的“灭绝”之说,否则她不可能悲愤喝骂当场。
老巫的身世来历至今仍是个谜,所有有关她的事迹只见于传说,据传老巫世家是守陵祭祀的巫官,只是没人知道守的是哪座陵,我猜想会不会是龙头山建有古墓,她口中所说的小姐是否就是魑城宫崫的主人......
老巫突然说话,打乱了我的思绪:“明日辰时云雾凝聚,风雷干戈,却不见雨点,村落可避过此劫。不想枉送性命就都从山上下来,牲畜家禽不得留村,一律迁往东壑山谷,切记。”
说完,眼光再也没离开远处雄浑壮丽的龙头山,神情显得无比的凄凉,似乎山头上有她一生牵肠挂肚放心不下的人和事物。
老巫语气决然,透出不可冒犯的威严,她的眼光在夜色中突然变得冰冷,发出如妖魅般的奇异光芒,单看一眼便让人不寒而栗,全身上下犹是坠入了冰窟中一般。众人被慑退在旁不敢再靠近,华书记等人见状不免也都后退了半步。
只见她对着空旷的江河远山,独自默默的念叨着:“苍天不薄,让老身活了116岁,大限已至劫数难逃,在我之后还有谁守护小姐你呀……不塟天地山河,不壂星宇生辰,不埶气脉苍铎……”
最后那段古老的“诀语”使我触动至深:“……风云幻逐,千年绵长;玄圣不绝,魔谒不休;天下崶宇,至尊地藏……”这句诀语是对地官苍凉一生的诠释。
我领会出其中深意暗叫不妙,发现站在高处的老巫,独自黯然神伤,默默的潸然泪下,双眼在夜色之中凝固,最后那一刻仍眺望着龙头山,脸颊上挂着一串泪珠。
直觉告诉我,这个被世俗视作“不详之人”的老巫可能在此时此刻油尽灯枯气数耗尽。我心头一颤大喊:“葫芦不语快帮忙!”说着扔了手中火把,双脚尽力点地跳上龙头石雕。
老巫定立在龙头石雕上全身早已没有余温,竟是站着死去了。
我牵住老巫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十分难过,以至于目光同她看向遥远的龙头山:“佟奶奶,我送您最后一程!”我说完这句话,老巫的双目安详的阖上了。
石雕下的村民见我接近老巫无不动怒,老村长骂道:“你许默不要命也嫑连累村子,格晓得她是个祸害,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王和又高声附和:“她可是巫婆其身不详,给村子带来的灾祸还不够吗。”
我将老巫的尸身托在双臂上从龙头石雕上跳下来,思绪混乱:“你们铁石心肠,我许默可不是。被你们咒了几十年,她终于死了,你们可以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