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晚,大家找了个住处放下行李,然后就在陆家巷附近随意走走。夕阳斜照,安静的河道两边一栋栋高低错落的民居,都是清一色的白墙黛瓦,清雅写意。秀气的单孔石拱桥横架在古老的河道上,树木掩映,疏密有致,岸边平整的石板路安静地蜿蜒了千百年。小镇居民各有各的事做,娴熟而自在,悠然而自得。纵然是旅客,目之所及也会有亲切的似曾相识之感,不会因客居而感到寂寥冷漠。
李健跟在几个人的后面,徐徐而行,满眼的安详静谧,心情格外轻松舒畅。看着前面一行人轻声细语,笑声不断,突然生出一种亲情,久违了的亲情,心中暗自感慨:如果没有战争,我和他们纵然只是擦肩而过,也会相视一笑,留下一次善缘际遇。可惜,我的双手早已沾满血腥,心中暗藏杀机,只怕结不了善缘了……
花想容时不时回身看看后面的李健,虽然忍住了想和他并肩而行的强烈念头,到底还是心猿意马,不断盘算着怎么才能让李健有机会和自己独处。终于还是不得不求助苏晚风,她暗暗捏了一下晚风的手,晚风会意,看到前面一个老太太在路边卖菱角,拉着白潇潇说:“潇潇,我们去买点菱角回去吃。”走了两步,又喊着白润石过来帮忙。
花想容赶紧见缝插针,回身对李健说:“阿健,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这里很美,很静,祥和,质朴。”李健很不寻常地用了一连串的好词来表达自己的感受。
花想容笑得得意,像是觉得在夸自己:“看来你是真喜欢,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好话!“
李健淡然一笑:“你是说我常常说不好听的话?”
花想容听到李健竟然没有称呼“小姐”,心里一阵激动,不知为什么又泛起羞涩,脑子里一片空白,没话找话地脱口而出:“阿健,你愿意留在这里吗?”
李健看了一眼周围的美景,眼神略有黯淡:“再美,也不是家,终归是要回去的。”
花想容的心情瞬间回落,沉默片刻,只好转移话题:“明天我们坐船去鼋头渚好吗?那里是太湖第一胜景,游太湖必去鼋头渚,只可惜时节已过,如果4月来,刚好能赏樱花。不过,船菜是日日都有的,保证你吃了,一辈子都忘不掉。“
“好!听你说船菜不止一次,看来是有绝招的。”李健心情放松,竟然又忘了称呼小姐。
“当然!我没晚风那样的好口才,形容不出来,那真是你想都想不到的美味!”
“你跟苏小姐都是苏州人?你们自小就认识?”李健随口问了一句。
“是啊。苏家从前是这里有名的望族,书香门第,只是近来有些不好,两年前,他们卖了祖宅,搬到了上海。晚风跟我一样,也是很早就没了娘,所以,我们两个从小就同病相怜。不过,她比我更可怜,好歹我爹最疼我,他爹却待她极为严苛。晚风自小聪慧勤奋,满肚子学问,我就不明白,他家还要她怎样!要是她是花家的女儿,我爹可要美死了!”
李健望了望远处的苏晚风,她给自己的印象一直是温婉克制,眉宇间也总是隐隐带着重重心事,原来也是个心中有苦的人!
那边挑菱角的苏晚风,看看大家挑得差不多了,抬头张望,看到花想容和李健正在聊着什么,似乎颇为融洽,欣慰中带着一丝怅惘,三个人付了钱,拿着一包菱角,白潇潇向花想容招手:“花姐姐,菱角买了,快过来,我们往前走吧。”
花想容正和李健说得欢畅,闻言也招了招手,却故意磨磨蹭蹭。为了追上前面的三人,李健只好和花想容并肩而行,这让花想容欣喜若狂,一高兴就说个不停,一颗心如同欢快的小鹿乱跳乱撞。
白潇潇看花想容和李健在后面慢慢地跟上来,花想容说得那么来劲,大声问她:“花姐姐,你说什么呢?看你兴奋的样子,也说给我听听!”
花想容生怕她瞎搅和,随口应付:“没什么,都是你知道的,小时候的那些事呗!去找你苏姐姐!”
苏晚风也赶紧叫她:“潇潇,你过来,我们一起说话。”
潇潇噘噘嘴:“还是苏姐姐好,花姐姐不理我算了!”边走,边回头做个鬼脸,“我知道了,你们一定说什么悄悄话,不想让我们知道!鬼鬼祟祟,非奸即盗!”
花想容有些窘,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健也有了心虚的感觉,两人略有尴尬,刚才那种心无旁骛的和谐一下子被冲跑了,恨得花想容牙痒痒,想扑上去咬白潇潇一口。
李健转头看着旁边河道里的小船,随口说了一句:”这里家家都有船吗?我坐过船,没坐过这么小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