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城西,赵宅正厅前。
慕容逸尘抬头望了望那已经显得有些黯然,但仍旧显得光辉异常的匾额,心中感慨无限。昨日还是在江湖人心中占有重要位置,名震天下的“赛孟尝”,今日却已是身败名裂,沦为世人不齿的卑鄙小人。一天,仅仅才一天,一切就像换了个人间似的。
黑的,白的,再次翻了一番。
昨夜的混战之后,真相大白于天下。人人敬重和叹惋关焱雄大义灭亲的举动后,也纷纷将被人欺骗瞎忙一场的怒气集中在院内的黑衣人和那逃走的邱之濯与赵侱乔的身上。不过,院子内的蒙面黑衣人基本都是中了邱之濯的迷药,被弄的迷失了心智,这些人很多都是一些当地武林中有些身份的人物,也不知是如何着了那老皮肤的道,成了杀人利器,除了个别几人不幸伤亡在鲁先生等高手手中,其余人倒也只是被制住,并无性命之忧。内里还有二人,慕容逸尘看到他们蒙面黑巾下的真容时也忍不住一声惊呼。这两个人他还认识,赫然正是李释训和常修言。想来二人后来找到师父,却不料被邱之濯这老狐狸利用。一想到邱之濯为了一己私欲,竟然连自己的弟子也不放过,慕容逸尘就感到恶心和愤怒。他怎么也没想到世上会有如此虚伪、阴暗、险恶之徒,枉他还一直以为此老是个铁骨铮铮的侠客,却不想竟是如此不堪。更令慕容逸尘难过的是,这两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可怜虫刚一恢复神智,听到真相之后,顿时感到天都塌了。两个人抱头痛哭,哭得那叫一个伤心,任凭众人怎么劝都劝不住,还寻死觅活地要抹脖子投井。一干江湖人等先是劝,再就是看,到最后一个个捧腹大笑,只看这两个活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啕大哭。末了,还是慕容逸尘一顿臭骂骂得这两个人硬生生地将眼泪咽了回去,明白了这世上没师父也能活的道理,及时将邱之濯所作所为飞鸽传书给浣花剑派。当然,考虑到他们毕竟是邱之濯的弟子,虽说经历此事已经决定和师父划清界限,但授业之恩到底不浅,君韶歌就向鲁先生讨了个情面,派两个人护送他二人返回浣花剑派。二人临走前还再三谢过君韶歌和慕容逸尘,承诺他日定要报答这番救命与棒喝之恩,慕容逸尘只是笑笑,也没怎么当真。毕竟,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
至于被抓住的姚有常,这次算是彻底完了。杀人盗宝的事他也有份,经过一番审问,他对自己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按照江湖规矩,以命还债自然是免不了的,南宫筠很爽快地完成了对这个帮凶的制裁。
可是对于赵侱乔呢?
他人虽跑了,但丢下了妻儿家人和偌大家业,一想到这些,不少本想浑水摸鱼夺取潜龙勿用却白忙活一场的江湖人可来了劲头。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哼,岂能便宜了他?
于是,人心固然会变,但江湖依旧是江湖。
若非君韶歌和云曼漪出面干涉,鲁先生、雷万霆、夏金鹏等首脑人物动用江湖权力并重申大义,赵家,只怕人命和财产都难以保全。即便如此,一干江湖人还是决定搜查一番,起码不要让那假仁假义的赵侱乔躲在家中的什么密室里。于是,慕容逸尘便和唐璟等人赶来了。
有慕容逸尘和唐璟在,这伙江湖人不敢放肆,没敢趁火打劫,也没有趁乱威胁赵家的老幼妇孺,仔细盘查一番,确信赵侱乔没有藏在家中,也无人知道他潜藏在何处,众人便决定离开。
正在这时,忽然从院中传来一个小孩儿的哭声,慕容逸尘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七八岁的男童正站在院子里的一棵树下放声大哭。一打听,原来是赵侱乔的妾给他生的一个儿子,想来是家里莫名多了些陌生人搜来搜去,这孩子被吓哭了。慕容逸尘素来恩怨分明,这孩子的老子固然有错,可这孩子却是无辜的,再者他又因此想起被他搭救过的李家遗孤,心中越发过意不去。于是走上前去哄了哄那孩子,问道:“小弟弟,你娘呢?你为什么在这里哭呀?”
那小童揉了揉眼睛,嗫嚅道:“我娘在后面和来的那些叔叔说话,我向她要爹爹有的那种点心吃,她却偏说没有。我不嘛,我就要吃!”
慕容逸尘哑然失笑,暗忖自己真是想多了,当即笑道:“你爹爹不在家,可那些点心厨房应该会有,你去厨房找找不就有了吗?”
“那点心厨房可没有,”小童撅起嘴说道,“那点心是别人送给爹爹的,爹爹只是自己吃,还不喜欢给别人看到。只是我有次瞧见,爹爹才给了我一块。”
慕容逸尘好奇道:“哦?那点心好吃吗?”
小童用力地点了一下头,用稚嫩的声音回答道:“好吃,又香又甜,里面好像还有字,可是爹爹以后就不给我吃了。娘和其他人又说不知道是什么点心。”
“有字的点心?”慕容逸尘疑惑道,“难道是点心里有纸条?”
小童摇头道:“点心里没有纸条,只是点心里面看起来有字。”
慕容逸尘不解道:“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