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双冰封千里的眸色稍霁,慕梵的心里有了一丝希望。
“有恩?难不成少将军的脑子这么不好?刚刚我可就跟你说了,用逆轮百辟上了慕乐菱的人,也是她。难不成你要放过一个杀了你妹妹的凶手?”
“你说什么?她是伤了乐菱的人?”
慕屹脸色骤然一变,慕梵和他并不是一母所生的兄弟。
慕屹的生母体弱,生下他没多久就死了。
而那时候照顾他起居的却是慕乐菱的母亲,所以这点兄妹情分也是有的。
“父亲,大哥,这只是燕宁峥一面之词。如果这样的话也要相信,那当时在场看到这一幕的人也都说过,被逆轮所伤的人不仅乐菱一个,那个伤乐菱的人,也被乐菱捅了两刀。可如今乐菱还躺在病床上,她又怎么会好好的站在这里?”
“慕大将军,原来我这皇子的身份竟然不必那些贱民的话可信?当日我也是亲眼看到了整件事的发生,难不成我还能认错人吗?”
慕梵冷哼了一声,“这个时候,殿下承认自己亲眼看见了整件事发生的过程?之前殿下不还说,您的生辰宴人声鼎沸,一时顾及不暇,所以才会让乐菱受伤的吗?敢问殿下,您的话到底哪句是真?”
燕宁峥被他噎的顿时没了声音。
“二弟,你不能对三皇子如此无礼。”
慕梵别开头,挺直脊背说道:“我只是说出我的质疑,请三皇子解惑。如果你真是看到了整件事发生的过程,为什么不加以阻拦?也许……乐菱就不是现在这个结果。”
“二弟,你僭越了。这种事三皇子怎么能想到?不过是一个贱民而已,死不足惜。”
慕梵朝着慕屹瞪了过去,“大哥,什么是贱民?他们都是燕域的百姓,你不要忘了,大营之中那些为国效力的军士也都是如此,难不成他们的家人就成了贱民?”
慕屹被他说的脸色青白,他知道父亲最在意的就是慕家手下的这些军士。
他们可是跟随父亲出生入死,慕浮生待他们更是情同手足。
“慕梵,你不要曲解了我的意思,我是说……”
“够了,都别说了。”
慕浮生浓眉紧蹙,如果不是有婚约在前,他对面前这位三皇子还真不看重。
虽然他资质不错,但心胸未免不够豁达,难当大任。
被慕浮生盯着,燕宁峥心里有些忐忑,这位大将军身上的杀伐气息,其实他们可以正视的?
“大,大将军,不相信我的话?”
燕宁峥的唇角微微抽动,手指跟着卷缩了几下。
“信与不信都已经不重要了,事已至此,我无意追究责任。只是三殿下就不要求的太多了,今日我慕家死了个女儿,昔日与殿下定下的婚约便不作数了。以后我辅国将军府跟殿下再也没有任何关系。能给的,我慕浮生今日都成全你了。不能给的,殿下又何必为难于我呢?”
杀气凛冽,散着刺骨的寒。
慕浮生的目光转入十方台中,望着那道倒下的黑色身影。
凤涴,你也是死得其所。
无论长安在哪,此刻她都已经死了。
翎羽,能做的我都做了。
十三年。
十三年中我不敢看我们的女儿一眼,不敢碰她一下,不敢对她有一丝的关心……
我只怕,只怕保不住她,只怕有一天会因为她送上慕家所有人的性命。
可我还是把孩子丢了,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如果那孩子还活在这个世界上,那就请你为她祈祷:让她在这九域的某个角落平平安安的活着。
不要再回这里。
也请你保佑宁晖,平安回来。
我只愿你的孩子们都能……一生长安。
多年没有流过泪的他,以为眼泪已经在他体内干涸的他,眼眶却出现了一股微烫。
“既然大将军如此说了,那宁峥再此谢过大将军。可从这一刻开始,我做的任何事都与您无关,也请大将军和您的家人……都不要插手。”
慕梵立刻意识到他想做什么了,他转身看向燕宁峥,厉声警告:“你不能这样做,这是灵试,不是你公报私仇的地方。”
“我这样做了你又能如何?十方台中,生死有命,任何人不得擅入。你又能做什么?”
笑容从燕宁峥的嘴角散开,手臂再次举起。
“给我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突然间一道声音在十方台上方炸裂响起,慕长安闻声望去,声音的方向竟然是从中间的楼台之上传来的。
而那里端坐着一个人,一个她可以称之为父亲的人。
难道是他下的命令吗?
他是要赶紧杀绝吗?
心口突然传来一股巨痛,慕长安能感觉到心里的一个角落,有着一道孤寂的灵魂在哭泣。
她能感觉到怨和恨,同时吟唱着的悲凉。
该走了。
早该走了。
一个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回荡,眼泪控制不住的从她眼中夺眶而出,她能感觉到身体里有着一股力量在慢慢的抽离,慢慢的散去。
空间的闸门仿佛被撕裂了,原本不该触碰的灵魂终于出现在了一个界面上。
那一瞬间,就像有一缕风穿透她的身体,最后悄然消散……
她猛的伸展手臂,仰头望向天空。
长风倒卷,云海翻腾。
白衣胜雪展动,水袖如云飞腾,长长的墨发在身后散开,那张似白莲般素雅精致的五官,温柔如雪山之巅的清泉,澄澈宁静。
她在看,看着那张和她相似的脸庞慢慢的在空中消散……
她在笑,笑着告别。
她又在哭,哭叹着自己的解脱。
可你又是谁?
“小心。”
突然一声惊吼,慕长安转身看去,未奕再次挡在她的身前,银光从她的眸中划过,一把利刃随即没入他的胸口。
“未奕?”
伸手抱住他的身体,慕长安手臂一挥,绫云织梦化作一道锐利的光刃飞夺而出。
那名守卫显然没有想到她会有如此雷霆一击,大意之下,根本来不及躲闪。
随着一声惨叫,那名持剑刺来的十方守卫,身体顿时被劈成两半,鲜血飞溅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