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小陈回来了?”
“是啊大姨,今天这么早做饭啊?”
“哎,老刘家来亲戚了,中午要用厨房,现在不做咋办呢,不能耽误人家招待客人啊!”
上午九点半,院里已经有人开始生火准备做午饭了。
五户共用一间厨房,如果谁家来了客人,其他人要么早吃,要么饿着等。
中午还好,大部分人都在厂里吃食堂,要是赶在晚上,那些下班回来晚的,得等到八九点钟才能吃的上饭。
没办法,条件就这样,受不了也得受着。
陈子安绕过地上的鸡屎,继续往家走。
隔壁传来孩子尖锐的哭声和大人的喝骂,拴在院子里的狗也不甘寂寞的跟着叫了起来。
看着眼前这糟心的光景,他想要赚钱的欲望变得更加强烈。
所谓‘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在他看来纯粹是放屁。
他不信说出这话的人真在人间烟火里待过。
鸡鸣狗吠臭气冲天,从早到晚没个安生的时候。
这样的日子,谁过谁知道。
陈子安进到后院,抬眼就瞧见妹妹陈怜坐在门槛上,手里抱着半拉棒子面窝头啃的正香。
“哥,你回来啦!”
陈怜看到大哥窝头也顾不上吃了,飞也似的奔了过来。
“慢着点别摔了,”陈子安俯身将她抱了起来,“怎么自己在这吃窝头,妈呢?”
“刚刚被人喊走了,说是到纺织厂帮工,妈让我饿了就吃窝头。”
兄妹俩的妈妈沈秀兰在街道当卯子工,跟后世的临时工性质类似,只是不需要自己找活,街道会统一派工。
按天结薪,平均下来一个月大概能赚个10几块钱。
编制和员工福利统统没有,但就算这样也不是谁想干就能干的,你得随叫随到,还得手艺出众才行。
这时期的辽城卷着呢。
毕竟是全国仅次于沪上和津门并列的工业大城,啥都缺就是不缺人。
“哥你吃饭了没,要窝头不?”
陈怜一只手搂着哥哥的脖子,另一手举着窝头就要往他嘴里塞。
“你自己吃吧,哥不饿。”陈子安捏了捏她的脸。
七岁的小孩,早已经过了不怕冻的阶段。
这么冷的天儿身上就只穿了件单衣,冻得直吸溜鼻子,脸蛋上通红一片,已经有了皲裂的迹象。
陈子安抱着她走进屋里,生上炉子,又从衣柜里翻出棉袄给她套上。
陈怜嘟着小嘴,扯了扯身上用大哥旧衣服改成的破棉袄,满脸不乐意:
“我不要穿这个,不得劲,胳膊都不能动了,待会还要帮妈洗衣服呢。”
“衣服先泡着,你去帮哥办点事,下午哥给你买件新棉袄,带花的。”
“真的?”
陈玲眼睛顿时亮了,一骨碌就从床上坐起来,哪还有半点活动不便的样子。
“当然是真的,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就去国营商店,你自己挑。”
“哥你真好!!”
吧唧~
小丫头抱住陈子安的脖子,用力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陈子安咧着嘴笑,把妹妹放到地上,弯腰从床底下拽出一个木箱。
打开箱盖,将摆在最上面牛皮纸袋拿了出来。
这是他上个月在国营商店排了半天的队才买到的香港糖果,绝对的时髦货,1斤就要8毛钱,比猪肉还贵。
原本是留着给苏晴的,现在么,却成了老陈家逆天改命的本钱。
他把袋子撕开,抓了一把装进陈怜的口袋里。
“拿着这些糖出去找你的小伙伴,跟她们说,一个用完的牙膏皮可以换一颗。”
“如果不想要糖,也可以回来找我换钱,每个牙膏皮换两分钱。”
“哥,我,我能吃一颗吗?”陈怜看着花花绿绿的糖果,眼睛都挪不开了,馋的直咽口水。
“吃吧。”
“谢谢哥!!”
陈怜捻起一颗,剥掉糖衣放进嘴里,不舍得嚼,微微张开嘴唇,就那么轻轻含着。
可即便如此,也开心的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
陈子安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暗骂了自己一句,摸着她的小脑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