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杰听到消息的时候,是安懋下朝不久之后。
他坐在榻上托着腮,听到“谋反”两个字的时候,微微怔了一下,但徐宁将现有的信息说完后,王杰立即就道,“这纪鹏飞没反,”他一边说,一边朝坐在对面的徐宁摆了摆手,“就是真反,他这么反,也成不了大事。”
王杰刚刚用过早膳,此时正是该读书的时候,但徐宁看出王杰显然不想去读书,于是便随口凑趣道,“那主子以为,如何行事才能成就大事呢?”
王杰放下手,拿过小几上的九连环拨弄起来,“依我说,首要的一点,就是这造反的人,绝不能说自己是在造反。”
徐宁道,“不说自己是在造反,那该说什么呢?”
王杰道,“应该说自己是在‘革命’。”
徐宁一怔,“‘革命’?”
王杰道,“‘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此‘革命’也。商汤代夏,周武代商,均是‘革命’,说自己在‘革命’比说自己在‘造反’可是理直气壮多了。”
徐宁道,“可商汤、周武之所以能‘革命’,是因为夏桀残暴、商纣昏虐,而今上却是少有的明君圣主,即使这纪鹏飞说自己是在‘革命’,恐怕也难以服众罢?”
王杰道,“这就涉及第二个关键点了,干‘革命’的人,必须要弄清楚‘众’是哪一部分人,这纪鹏飞连自己手下的人都弄不清楚,自然成不了大事了。”
徐宁道,“那依主子说来,‘众’是哪一部分人呢?”
王杰道,“穷人啊。”他抬头朝徐宁笑笑,“我不是在说……”
徐宁忙附和道,“奴才明白,主子是在说上邶州的穷人。”他顿了顿,又道,“可穷人虽穷,但毕竟是人,人都惜命;且越穷的人,越爱生育,这人一旦有了孩子,遇到豁出命的事,总会犹豫几分,何况纪鹏飞手下能掌控的兵并不多,战斗力也不算强,如何能让那些穷人归军卖命呢?”
王杰道,“让穷人卖命,无非是三样东西,土地、钱财和女人。”王杰说完,兀自怔了一怔,忙改口纠正道,“不,女人……不能把女人算作一种可分配的‘资源’,女子也是人、也是人……”
徐宁忙道,“对,女子也是人,与土地和钱财不同,只是战乱时期,女子难免沦为男人的附属品。”
王杰道,“即便如此,也不该随意将女人作‘资源’看待。”他皱了皱眉头,道,“不过在穷人眼里,女人就等同于一种生育工具罢,所以我的意思是……”
徐宁笑着接口道,“主子是在说上邶州穷人的看法,主子心里,还是将女子看作‘人’的。”
王杰点点头,道,“想明白这点之后,就好办多了。此三样,均在富人手中,纪鹏飞只要让手下的士兵‘劫富’,将富人的土地和钱财全部拿走,就能得到穷人的拥护了。”
徐宁想了想,道,“恐怕事实并不像主子说得这般便宜罢。”
王杰问道,“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