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翡翠帝国,帝都。
教会上下就像疯了一样,拼命追查“黑色禁区”的真相、以及恩赐大主教莫名死亡和雄鹿公爵堡焚灭的原因。
夜幕之下,一个蹒跚的男子跌跌撞撞的走着,不时的碰撞着街道的墙壁。
家,从来就没有过,至于朋友,更是不知为何物。甚至嘿幸运还要祈祷不要被别人认出来,否则,就会被教会缉拿审讯。
虽然嘿幸运一直被雄鹿和恩赐不怀好意的雪藏,雄鹿公国堡的卫队长和嘿幸运几乎等同于两个人,而且嘿幸运几乎每次露面都是穿戴黑衣、黑头巾,能接触的人也非常少,但是嘿幸运依然不敢冒险现身。
嘿幸运原本想在教廷的脚下找一个无人的角落,默默的等待,然后再借势发迹而起,但是,教廷的疯狗已经叮扰得让人不得安宁,此时,嘿幸运只得在城内盲目的流窜,没有丝毫可以安息的时间。
在一个斑驳的三岔路口,嘿幸运抬起头,幽怨的看着前方三个灰暗的街道,似乎前方每一个路口、每一个角落里,都藏着噬人的怪兽,只等着行人稍稍不注意,就扑出来吃人。
良久,嘿幸运突然“嘿嘿嘿……哈哈哈……”的笑了起来,一边疯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我居然无家可归了?哈哈!真是好笑,我一个天才绝伦的武士,竟然会沦落到无处可去的地步?哈哈哈……”
嘿幸运先是慢慢的、低声的呵呵笑,到后来,尖利的笑声越来越洪亮,长久的笑声刺破了夜空。
不甘的笑声刺破了夜空的同时,也引来了不良企图者。三个衣着褴褛的无产者、乞丐,从后方的夜幕中慢慢的探了出来,他们先是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失态的嘿幸运,然后悄无声息的退回到了黑暗中。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疯子,一个有钱的疯子,他的身上穿着精细的衣裳。”一个阴沉的声音说道。
“我的想法是……要不要干一票?你们的看法呢?”一个高昂的声音说道。
“干了吧!不要犹豫!至少我已经受够了饥肠饿肚,就算是明天天一亮被送上绞刑架,我也有你们两个人作伴……”一个火爆的声音说道。
“该死的下等人!不许诅咒我们!”阴沉的声音和高昂的声音一齐唾骂道。
……
嘿幸运的身体急剧衰弱,根本就无法察觉身后正在逼近的危险,此时,嘿幸运正闭着眼睛,考虑到底走哪条路,左侧,是出城的路,踏上这条路可以获得暂时的安稳,但也意味着在相当一段时间之内与野兽为伍,甚至有可能在某天意外死去并成为鸟兽的一堆粪便;中间的路,通往城中贵族集聚区,不过,这明显是一条死路,嘿幸运没有任何人脉,不但不能得到任何权贵的帮助,还要担心被人认出来;右边的路,通向贫民窟,这是一条灰色的绝望之路,一旦踏上这条路,嘿幸运的理想、爵位,统统都会化作乌有!而且,让人憎恶厌恨的神学院也在这条路上。
该怎么办?嘿幸运几次跨出脚步,又几次缩了回来。教会的爪牙和翡翠帝国的城卫军正在城内、城外、甚至是野外设卡盘查,似乎不管走哪条路都是绝望之旅!
一只精瘦、布满了污渍的手,从后面悄悄的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嘿幸运的后衣领,猛地向后一扯。
嘿幸运立刻站立不稳向后摔倒,条件反射般的喝问:“谁?”同时手向腰间的佩剑摸去,但是,从侧面扑来一个人,抢先抓住了嘿幸运的右手。没等嘿幸运反应过来,已经被人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了。
在后脑勺势大力沉敲击地板的那一刻,嘿幸运根本就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只感觉到了无数金星迸发,然后浑身发软,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三个乞丐看到嘿幸运瞳孔涣散、口中嘀嘀咕咕却无法说话,立刻互相欣喜的对视一眼,然后三双几年都没有洗过的黢黑手爪,在嘿幸运的身上疯狂的撕扯起来。
不一会儿,嘿幸运身上的精致衣服被扯烂,所有钱币、值钱的饰物、以及三张还没有使用的卷轴,都被乱七八糟的堆放在地上。三个乞丐将嘿幸运的身上翻了一个底朝天之后,这才左右看了看,迅速抱起了财物准备逃走。
临走之前,一个乞丐用火爆的声音对两个同伴问道:“要不要杀了他?”说完,摸了摸抢来的佩剑。
另一个乞丐想了想,用阴沉的声音回答道:“不,城内、外的局势已经够乱了,教会和城卫军都在抓人、杀人,而他很显然是一个贵族,杀了他会让那些老爷们更加疯狂的报复,说不定城内的无家可归者会被城卫军集体杀头,我们也会受到影响。”说完后挥挥手,喝道:“我们走!”
两个乞丐同伴一齐看了嘿幸运一眼,撇撇嘴后一齐跟着消失在黑暗中。
当嘿幸运在恍惚中醒过来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后脑勺疼痛得厉害,第二个反应就是自己被人扶着依靠在墙角边上,然后待视线逐渐明朗后,映入眼眶中的是一排整齐的城卫军,以及两个身披铠甲的教会见习骑士。
一名威严、强壮的城卫军军官弯腰低头看着嘿幸运,目中闪烁着光芒。
老实说,军官和教会骑士都猜不透嘿幸运的身份,虽然衣着精细但算不上精美华丽,被抢劫且身无分文,如果是平民,杀了就杀了,但如果是稍稍冒犯了一名拥有爵位的贵族老爷,那就有大麻烦了。
“请问,您是否经历了一场抢劫?”军官依旧在打量着嘿幸运。
嘿幸运回神之后,知道事情有些不妙了,但依旧装作非常镇定的看着军官,微微点了点头。
军官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毛,再次和颜悦色的问道:“请问您是?嗯……我是说您有家族徽章吗?”
在这一刻,嘿幸运只觉得口干舌燥,如同被一道雷霆击中最脆弱的死穴,根本就没有办法回答,也不敢胡乱攀附,因为人家转眼就能查出来。
军官等候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原本弯曲的腰杆,也渐渐变得挺拔起来,正要向后挥挥手,命令部下将嘿幸运带走审讯,不料,身后传来了喧哗声。
“大人,抓住了三个盗贼。”一个士兵的声音远远传来。
不一会儿,三个乞丐去而复换,几个士兵将乞丐们连踢带打驱赶了过来。其中一个乞丐还歪戴着嘿幸运的头罩。
“大人,饶命、饶命……”三个乞丐跪在地上拼命的向城卫军们磕头,看到一脸“镇定”的嘿幸运,又一齐扑到嘿幸运的身前,“饶命”的哀嚎声一声紧似一声。
此时,嘿幸运也非常痛恨这些把自己拖下水的混蛋,忍不住从牙缝里迸出一个词组,“给我杀了!”
军官略一迟疑,对身后的士兵轻轻挥了挥手,几名士兵立刻从后面扑了上来,站在三个乞丐的身后,高高的扬起了长矛……
当三名乞丐“呜呜”惨叫着扑到在地上之后,场面再次安静下来了,只剩下火把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吱吱”声。
军官看着乞丐们抢来的赃物,又看向嘿幸运,低声问道:“这些都是你的吧?”
嘿幸运略一思索,微微点了点头。
“你到底是什么人?”军官再次问道,腔调中有了些许怒气。
“我是……”嘿幸运实在是没法回答。
气氛一下子凝固下来了。直到一名见习骑士走上来,手中拿着三张古朴的卷轴,低声对军官说道:“大人,你看。”
军官瞥了一眼,“卷轴?”
“还不止这些!”见习骑士看了一眼嘿幸运,低声说道:“价值连城!威力大得惊人的禁咒卷轴!”
嘿幸运知道自己再不说话,就会被城卫军和教廷见习骑士见财起意之后,再杀人灭口了,抖了抖被撕烂的衣服,慢吞吞的站了起来,“有些事情你们不要知道得太多,否则对大家都没好处。”
军官和见习骑士立刻看向嘿幸运,目中露出了凶光。另一个见习骑士也凑了上来,看了看卷轴,又看了看嘿幸运,立刻明白了什么,脸上也露出了见财起意的凶残神色。
嘿幸运被三道咄咄逼人的凶光逼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脑袋中盘旋了无数个念头之后,又瞥了一眼通向贫民窟和神学院的道路,终于恨恨的捏紧了双拳,生出了同归于尽的念头!
“我来自神学院!”嘿幸运淡淡的说道:“至于我的名字和来历,你们不需要知道。”
作为一个强者,必然藏着一些底牌,嘿幸运自然也会不例外!在贴身内衣的夹层中,还藏着一张威力不算顶尖的熔岩卷轴,但要杀死这些混蛋还是绰绰有余了!
至于神学院,就算是熔岩爆裂四溢之后的一个添头吧!
军官和两个见习骑士互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很好!我们送你过去。”其中,一名高个子见习骑士补充道:“他们的新院长叫做‘怀恨的人’,我正好与他熟悉。”
三个人互相对视一眼,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神色。如果嘿幸运有后台,就将卷轴还给他,如果是一名不文的下等人,就在神学院内将其杀死,然后再平分卷轴。
神学院。装修得金碧辉煌的院长寝室。
秃顶、发福的怀恨刚刚抱住了侍女,就有仆人在外面敲门。
怀恨只得恨恨的丢开侍女,骂了一句“活该被诅咒的东西”,然后就爬起来穿衣服。
***的侍女有些气愤的探出身体,“大人,都已经是后半夜了,为什么还要出去?就不能让那些家伙停歇一下吗?”
怀恨摸了摸侍女的漂亮脸蛋,有些不舍的说道:“肯定是某个权贵又安插亲信到神学院当值!面对贵族……那不是我所能抗拒的……该死的东西。”说完后,无奈的从床头柜的箱子内取出了学院编制表。
当怀恨来到接待室后,发现场面很大……很大,竟然是城卫军和教廷一齐出动,就是不知道前来就职的混蛋,到底是什么身份。
“怀恨大人……”高个子见习骑士就要上前打招呼。
嘿幸运自然不能让别人掌握了主动,立刻插在前面,左手伸入了怀中内衣夹层抓住了卷轴,对怀恨大声说道:“大人,我叫做嘿幸运,今天我要……”说完,面色一下子变得狰狞起来……
“啊?你就是嘿幸运?”怀恨猛地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反问道:“你就是失踪了嘿幸运?”
这一下,不但嘿幸运糊涂了,就连城卫军军官和两个见习骑士好奇起来。
“是这样的。”怀恨赶紧打开了编制表,一五一十的解释道:“上一届神学院院长因为渎职被杀之后,我刚来这里没多久,就开始清退不合格的混蛋,但我真没发现,居然有人自动提前不干了?”说完,将不善的目光放在嘿幸运的身上。
但是,嘿幸运在这一刻却闪电般明白了,当初前任院长“光荣高贵护卫”曾说过,自己只是暂借出去,也就是说,自己的名字依然在学院的花名册之中!
嘿幸运的心中瞬间涌现出了无限的期盼,只要有一个能够存活下去的身份,未来就有无限的希望翻盘,哪怕是体内看似绝望的诅咒,也并不是终结的存在,因为无论什么厉害的咀咒也总有松动、消融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