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法杀贼!你小小一个百户,也真是大言不惭!大明令有严令,严禁地方卫所插手地方事务,这也是太祖成法,尔一百户违太祖之法,本官亦可将你打杀当场……”
听得陈良器身旁的青袍斥责,张羡也不动怒,而是开口言道:
“老子这个百户,可不是寻常的卫所百户,而是锦衣卫西城所的百户,锦衣卫有查纠地方之责,我来问你,以商人之身着绸衫穿牛皮长靴是何罪?”
顺天府属僚要争夺大明令的解释权,这点上张羡就不能让他胡乱说话了。
陈良器应该也是受人所托,为了抹除不应服而服这款罪责。
顺天府有解释大明令的权力,张羡所在的锦衣卫西城所,也不是寻常卫所的肉头。
但凡涉案,但凡涉及锦衣卫这三个字,即便他的西城所是屯田所,锦衣卫堂官牟斌也不敢剥夺他查纠京师地面的权力。
在顺天府认了锦衣卫不能查纠京师地面,那锦衣卫的权势可就没了。
“牙尖嘴利,来呀,还不拿下这悖乱的罪囚!”
唇齿之上不是张羡的对手,顺天府的青袍属僚倒也果断,直接就要以棍棒讲道理。
“陈良器,可是真要拿老子?王福来的死因,你顺天府可是有了铁证?这里可是大明京师,除了顺天府之外,三法司有仵作,锦衣卫有仵作,东厂也一样有仵作,除了这仨地界,五军都督府也是查问死人的好手……”
顺天府大堂的门关不上,张羡就是立于不败之地。
一旦他跨入顺天府大堂,人把门一关,许多事儿的最终解释权就在顺天府这边儿喽……
张羡所说,字字句句都在陈良器的软肋上,京师这些老爷们恐怕不知道,许多案子都不是审结的,而是在卷宗上办结的。
卷宗敲定,殊无遗漏之后,再根据案卷拿人问罪,才是下面府道州县的办案过程。
想要坐堂审案,县一级几乎就没有什么机会,不到州府哪有坐堂的资格?
县一级的案子,那就是几个人对坐说一下就可以办结,后续的缺失就要由县衙的书吏补上。
案子递到州县后,有本事的翻案,没本事的就要送到刑部留档了。
如今张羡这个河间王后人,唇齿之利尤胜积年的老讼棍,有当代英国公张懋在京师看着,想凭卷宗办他,那也是不可能的。
京师的老爷们,只知道看卷宗,哪里知道正经审结一个案子有多麻烦?
王福来之死,陈良器用不着让仵作查验,也知道里面的猫腻不少,这事儿不经查,更不敢提。
张羡如今提出来了,那就是贼咬一口入木三分,这事儿的后续办不好,如他所说,惊动了三法司倒是小事儿。
惊动了东厂、锦衣卫、五军都督府,那可就是结果未知了。
如张羡所说,这仨衙门可都是有仵作的,而且仵作的水平也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