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夙鸢重归东粼之时,恰值秋末。
南越与雪霁国之间的战事已然落幕,雪霁国六皇子郑栩铭趁着战乱之际登基称帝,旋即派遣新的质子前往南越,以此表明修好之意。而章和帝见好就收,也不再穷兵黩武。
然而,数月的连绵战火,使得东粼这片土地越发萧索。
夙鸢一路走来,眉宇之间的暗色渐浓,直至抵达夙府门前,方才稍稍缓和。
早前便得知消息的管家张黎昕恭立于府门之外,满脸的皱纹仿佛被喜气抚平,透露出一股难以掩饰的愉悦。他见到夙鸢归来,随即迎上前去,行礼道:“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
夙鸢轻轻颔首,含笑道:“有劳张叔,府中一切可好?”
张黎昕忙不迭地回答:“府中一切安好,小姐放心。只是许久不见小姐归来,众人心中都甚是挂念。”
他的目光转向紧随其后的楚微遥,忽然打趣道:“特别是慕公子,在此等候多时了。”
楚微遥脸上一红,瞪了张黎昕一眼,佯装无所谓地说道:“他不是要下矿吗?”
张黎昕听了,不由得笑出声来:“朝廷恩赏,这金矿如今已归咱们小姐所有。慕公子作为您的贵客,自然是要给他一些优待。这也是小姐的意思。”
楚微遥闻言,轻轻啐了一声:“以权谋私。”
她虽嘴上如此说,但眼中的笑意却愈发浓烈。
此时,微风轻拂,吹落几片枯黄的树叶。
夙鸢看着楚微遥那副模样,心中也涌起一股暖意。她微微侧头,对张黎昕说道:“既然慕公子在此,便请他到前厅一叙吧。”
张黎昕领命而去。
楚微遥有些不自在地捋了捋耳边的发丝,小声嘀咕道:“谁要见他。”
可她的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朝着前厅的方向走去。
前厅中,慕白正静静地坐着,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给他增添了几分柔和的气息。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来,目光与楚微遥相遇,两人的眼神中都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
一时之间,空气仿佛凝固。
慕白率先打破沉默,轻声道:“好久不见。”
楚微遥微微垂眸,脸颊染上一抹红晕:“嗯,好久不见。”
夙鸢、张黎昕见此相视一笑。
他们没有打扰慕白和楚微遥,而是避开去了后院。
后院之中,落叶簌簌,一片静谧之象。
夙鸢徐步而行,目睹此秋景,心中感慨万千。
张黎昕上前道:“小姐,如今金矿开采进度因此前南越与雪霁的战争大受影响。众多矿工因战乱逃离,留下之人亦人心惶惶。加之战争对周边设施的损毁,运输通道极为不畅。”
夙鸢停下脚步,沉声道:“当务之急是稳定矿工情绪。提高待遇,以显我们的诚意。同时,加速集合人力物力,修复运输要道,确保黄金畅行无阻。”
张黎昕点头应道:“小姐所言甚是,老奴这便去安排。只是修复之路,耗费巨大,资金筹措乃是关键所在。”
夙鸢沉思片刻,说道:“此次朝廷赏赐之资,可暂作应急之用。此外……我打算亲去季渊,若能以金矿未来之丰厚回报为诱,相信会有人愿与我们合作。”
张黎昕领命而去,夙鸢独自返回书房。
房内静谧如水,窗外微风轻柔拂动帘幕,携来缕缕清凉。
提及九国之中可信赖的富商,夙鸢脑海里首个浮现的便是季渊国的澹家。
而谈及季渊国……
夙鸢取出文房四宝,全神贯注地绘制一幅图。那线路图于她而言仿佛早已镌刻于心,纤手轻挥之间,墨香四溢,未几,一幅逃离南越的线路图便跃然纸上。
她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滑过,最终停留在季渊国的方位。
“东粼与季渊国之间,横亘着连绵不绝的山脉,崇山峻岭,险峻至极……”她轻抚腰间玉佩,若有所思,“若是你,会选季渊国作为日后的逃亡方向吗?”
玉佩之上雕刻着繁复纹路,似隐藏着某种秘密。
夙鸢想起那位“神秘人”。
他的身份、目的、模样,一切皆如难以解开的谜团。
然而,正是这种神秘与未知,蓦地激发了夙鸢内心深处的探究欲望。可现实的冰冷与残酷,恰似铁壁般横亘于她面前。
夙鸢轻叹一声,将飘远的思绪收回:“还是应以大局为重……”
她推门而出,踏入庭院之中。
阳光悄然洒落,为这一方天地披上一层淡淡的金辉。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如疾风般闪现,那正是刘北辰。
只见他身形一动,如闪电般迅速,手中长剑瞬间出鞘,寒光闪烁。剑势如龙,凌厉无比,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一种刚猛至极的力量,仿佛可以斩断世间一切。
夙鸢静静地凝视了片刻,忽然款步上前,轻声唤道:“刘师父。”
刘北辰闻声,瞬间收招,旋即转身望向夙鸢,问道:“小姐,有事吗?”
夙鸢道:“我想请你与我一同前往季渊国。”
刘北辰微微一怔,随即神色郑重地说道:“小姐既有吩咐,在下自当从命。只是此去季渊国,路途遥远且艰险,在下还需一些准备。”
夙鸢点了点头:“那我等你。”
到了夜晚,月色如水,似银纱般轻柔地洒落在东粼的大街小巷。
刘北辰悄然踏入东粼府衙的书房。
书房内,灯光昏暗如豆,李元狐正端坐在桌案前,全神贯注地批阅着公文。
刘北辰轻轻咳嗽一声,声音虽轻,却成功引得李元狐的注意。
李元狐抬头,瞧见刘北辰,瞬间露出一丝浅笑:“师父深夜前来,定是有要事相商。”
刘北辰微微躬身,沉声道:“小主人,我今日前来,是向你汇报夙家大小姐的近况。”
李元狐神色一凛,放下手中的文书:“哦?姐姐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