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熊廷弼熊壮士就在一片掌声中孤身前往赴任,什么也没有给熊大人,待遇比起杨镐大爷当初光荣上任辽东经略之时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要钱没钱,要人没人,除非路费和几袋干粮,随从都是自带的。
熊大人告别了前来送行的友人,便准备骑马上路了,就在他要翻身上马之时,一辆丝绸装裹的马车出现在了城外。
马车后还有一辆明显的超载的马车,那辆超载的马车驶过之处留下深深的痕迹,想来马车里必定装着不少的东西,马车在熊大人的面前停了下来。
戴着蓝纱笠儿的姑娘拨开了丝绸装裹的马车帘从中走了下来,熊廷弼停顿了上马的动作,他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挡住自己去路的人。
想了半晌,也没能想起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一个姑娘?
难道是逛窑子没给银子的这会出来催债了,这也不对啊,他逛窑子的次数又不多,也从没有赊过账,这姑娘好端端的挡住他的去路干啥。
“姑娘为何挡住熊某的路?”熊廷弼忍不住问道。
“大人,小女子是来相助大人的……”
少女的嗓音润得像是银铃的声响,让熊廷弼的脸上露出几分诧异,这个声音有点像那天晚上楚党老大为自己饯行在凌云阁摆一桌时,屏风后那唱曲的姑娘的声音。
熊廷弼听到少女的话,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哪里来的小姑娘,如此大言不惭。”
见熊廷弼笑的如此爽朗,白露也笑出了声,不过她的笑声与熊大人的意义万全不同,白露这是谦虚的笑声。
说她大言不惭虽然不无道理,她确实并无带兵打过仗,但上辈子,几个亿的人任她摆布!!她骄傲了吗?
什么叫弹纸间灰飞烟灭,上亿人的生死她连眼都没眨一下,够狠了吧?
“熊大人,你没兵没钱的,怎么让辽东将领听令与你?”白露一针见血的点出要害。
这话一出口,熊廷弼愣在了原地,在他的脑海里,女人就是相夫教子,读过书的也就是多些才艺,琴棋书画之类的,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而且还当他的面把话挑破,熊廷弼不得不对眼前的女子刮目相看,他对眼前的女子突然来了兴趣。
她说得话的确是熊廷弼所烦恼的问题,李成梁家族在辽东治理多年,一直对部下都是有福同享,一块喝酒一块吃肉一块砍人的战友之情,使得辽东的军事体系早已经形成了以李成梁家族为首的军事体系。
他只带着一纸文书,一柄尚方宝剑就去上任辽东经略,收拾这么大的烂摊子,没有一点实在的干货,怎么让手底下的人听话。
怎么做到上下一心,如何整顿军纪,怎么稳定人心,收编了逃兵又拿什么保障逃兵不会再逃。
要知道,山高皇帝远的,尚方宝剑这种东西并没有生死之交的感情好使。
熊廷弼任是不相信一个女人会有如此见识,认为白露的背后有高人指点,便问道:“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白露想了下,倒不如就顺着坡下来,毕竟在万恶的封建社会,女子不如男是铁打的硬道理,自己也没必要去较这个真。
“是……是小女的师傅教的。”
熊廷弼露出了尊敬的神色,果不出他的意料,女人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见识。
熊廷弼问道:“尊师是何人,姑娘可否相告?”
白露想了想,她不知道说出石师傅的名字熊大人是否认识,况且她始终觉得石师傅那个怪老头,要是让人觉得不像指点的高人,那不是显得她很掉价?
白露也是要面子的人,为了师门的面子问题,她不得不故作其谈:“这个……恩师一向为人低调,四海为家,就连小女至今为止也不恩师的名讳,恩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又不拘泥与世俗。”
这番话直接把石师傅吹上了天,熊廷弼的脑中涌现出一副不出世的隐世高人,仙风道骨,满腹的文韬武略。
他不禁想听听眼前这位受到高人指点的姑娘还有什么话想说。
“姑娘,你说的那位高人,还对你说了什么?”
“收败兵、正军纪、赏罚分明。”
“不错,关外涣散,四处是逃兵与流民,后金兵强马壮士气正盛,这正是熊某要做的,只不过……”
白露看破了熊廷弼的尴尬:“只不过大人有心无力,对吗?”
熊廷弼闻言一滞,受到高人指点的人就是不一样,一个女人也是一点就透。
一个女子都看得出来的问题,朝廷的那帮家伙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事情也正是他头痛之处。
只是,那帮家伙斗来斗去只是为了自己手中的权力,哪里真正关心过国家大事,当条件摆在眼前,他的自信委实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打了胜仗乘胜追击的后金军,与四乱溃散的明军,没钱又没兵,他即将接手的是这样的一个烂摊子,情况已经没办法更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