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泓顿了一下,然后用衣袖在纸上写了起来,没过多久,他就写了两张纸。然后,他吹了一口气,让它变得干燥,然后折好,递给顾玲。顾玲将一个长长的竹盒收了起来,说道:“你也看到了,我把那封信塞到了你的手里,绝对没有偷看。”
慕容泓道:“到我这里来,我给你指路。”
顾玲来到他旁边,俯下身子,慕容泓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往她耳边一看,只见她的耳垂处有一粒小小的红痣,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慕容泓愣了一下,连忙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顾玲点头道:“好吧,那就算了,反正也来不及,我明日就进城一趟。如果他不在的话,那就别怪我办事不力了,也许他出事了,也许他已经离开了,反正无论我做什么,你都要兑现你对我的承诺。我答应你,如果你的朋友还没来,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慕容泓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说道:“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我都会说话算话。”
他不确定李容冲是不是还躲在城内,但他不认为容冲有什么危险。从头到尾,他们的目的都是为了自己,只要将敌人引走,他们就不会对自己下杀手。
顾玲从腰间摸出一个小瓶子,扔在楚离面前,“这是最好的药膏,刀剑伤都能治,你自己擦,我怕我的孩子被血呛到。”
慕容泓看到扔在自己身上的那个小瓶子,拿在手里一瞧。他没有告诉她,他的伤还没有上过药,但她的嗅觉却很敏锐。
顾玲撇了撇嘴,左右看了一眼,随口道:“你受伤了,也不能总是吃野兽,你可以在洞中弄点米和米来。”
她可是拼了命才帮他完成了任务,报酬还没有到手,如果他真的因为没有及时治疗而死去,那么她的损失就太大了。
等她离开之后,慕容泓又给他处理了一下伤势,然后做了一些她在山洞中留下的饭菜,只是一碗普通的稀饭,加了一点盐,但是慕容泓还是很喜欢的。
顾玲来到陈家,打开陈母的衣柜,从里面拿出一些吃的,熬了一碗地瓜粥和一小盘咸菜。
到了中午,闵氏真的没了声息,这让她很是害怕,起身就去了陈枫的房间,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话,陈枫也不是很聪明,根本就听不明白母亲在说些什么,反而还被逗乐了,忍不住哈哈大笑。
顾玲从外面进来,听到陈枫在房间里面的动静,便推门而入,闵氏看到陈枫,就像是一只见了猫的耗子,吓得瑟瑟发抖。
顾玲撇了撇嘴,道:“妈,你没事就不要到处乱走,咱们家那么多事,你再生病,我也管不了。”
“哥哥,你和莲花都生病了,我也是被你吓坏了,才会有这样的举动,你放心,不要生我的气。”
陈枫对白玲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当然要按照对方说的去做。她的嫂子平时都很害怕他,很少对他说这样的话,但是今天却是第一次。陈枫有些受宠若惊,对于这个哥哥,陈枫可是非常不满,哥哥抢了自己媳妇,而偏母亲却向着哥哥,如果不是自己的哥哥从中作梗,自己现在已经把白氏嫁给了,茂儿也会成为自己的亲生骨肉。
顾玲用一种威胁的目光望向闵氏。
闵氏望着大儿子,正欲开口求救,陈枫摆了摆手,“母亲,随她一起走。你放心,我没事,小莲也会好的。”
闵氏在顾玲的带领下往大厅而去,顾玲对闵氏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你这是要来找我麻烦吗?”
“哇,哇,哇!”闵氏一边哭,一边用手指戳着自己的喉咙。
顾玲呵呵一声,“哑巴?这样一副药物,就是有些昂贵,但是药效还是很好的。闵氏,我劝你一句,你给我老实一点,不要把我给惹怒了,不然,我可不能确保陈枫、陈荷花两个人能够全身而退!若是你不闹事,等本座高兴了,自然会将解药交给你。”
之前拿着陈茂来要挟自己,让自己屈服于陈枫,那么自己也可以利用陈枫陈荷花来要挟闵氏。顾玲见闵氏的表情变化,便勾唇一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次我也是让你吃点苦头!”
陈枫重伤,陈莲花昏迷,闵氏变成了一个哑女,顾玲对于陈家人倒是没有什么顾忌。但陈家毕竟是镇子上的大户人家,如果陈家人整天呆在外面,难免会被邻里们议论,顾玲让陈茂在外面跟人玩闹,顺便把一家老小都病倒了的消息泄露了出来,将闵氏被陈枫、陈荷花两个人的事给气得大病一场,现在整个家族的大小事务,都被白玲一个人操持着。
第二日清晨,顾玲用手帕裹住头发,从里面取出闵氏收集的三十多个鸡蛋,她身上穿着一件褪色的花布衣服,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村姑。顾玲让陈茂上山寻找那个男子,说等对方回城了,就带着他一起走。
顾玲怕陈枫起疑心,就说自己是帮着婆婆进城买鸡蛋的,而自己的岳母也病倒了,现在还在昏迷之中,让陈枫别打扰闵氏,还说自己出去的时候会反锁房门。陈枫挥了挥手,示意她自己进城,同时心中也在叹息自己的母亲怎么这么快就崩溃了。
顾玲从家里走了出去,路上遇到了几个街坊,陈家这段时间遭遇了麻烦,也不知道是出于真心,还是出于好奇,顾玲一出门,就有很多人过来询问。顾玲深知他们的心思,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众人得到她的安抚后,脸上都露出一丝满意之色,转身就走,将陈家儿的妻子告诉她的话告诉了众人。
顾玲也乐得让他们到处宣扬,现在的人都是相信鬼怪的,闵氏找道士做法事,陈家养了一条蛇,早就在镇上闹得沸沸扬扬,各种说法都有,而且都是神神秘秘的,充满了奇幻的味道。
没过多久,镇上一户牛的人便让顾玲送她一程,牛家的老妈子从小就认识白玲,闵氏苛待白玲的事,在镇上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不少人都为她感到惋惜。顾玲上了车,牛家人也问了一些关于陈家人的事情,顾玲简单的把陈枫和陈荷花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又把闵氏的事情说了一遍,似乎无意中透露了一些信息。
顾玲告诉她,闵氏昨天莫名其妙的说喉咙痛,没想到当天夜里,她就哑口无言了。牛家婆子一问,她就变成了一个哑巴,顾玲撇了撇嘴,没有再说什么。
牛婆子见她如此伤心,越发觉得闵氏是个聋子。对于这一点,她并不感到惊讶,因为陈家本就是个恶贯满盈的人,据说他们家为了驱赶那些爬在房梁上的蛇,会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放心吧,你老身也不应该找道士来做法事,招惹了这条妖蛇。”牛婆子一边说着,一边在顾玲的手上摸来摸去,“现在这个家,就只有你一个人了,要看病号,还要带小孩,一定很累吧?有你这样的好媳妇,你那丈母娘平日里对你可真够严厉的。”
闵氏虽然对自己的媳妇很不满,对她也没少打骂,但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们也只能在私下里议论,陈家的事情,他们是绝对不会插手的。
顾玲撇了撇嘴,她的脸色有些发白,大病一场,显得有些可怜,牛家婆子继续说道:“女儿,以后你婆婆若是打你,你就出去避一避,何必受她的气?她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女儿,若是将来她的女婿再对她另眼相看,她这个当母亲的一定会伤心欲绝。你那个老嬷嬷,性子可臭着呢,想劝都劝不住,在我们这一亩三分地上,都是因为令郎是个秀才,大家都给她几分薄面。”
“喂,你们陈宣都走了那么长时间了,到现在还没有回家,虽然我不信他们说陈宣已经死了,但是我还是觉得,他应该还活着。但阿婆提醒你一句,外面的男人,特别是你老公,都是很受女孩子欢迎的。陈宣要是被别的女孩子纠缠,肯定会忍不住的,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该如何是好?”
顾玲暗道,看来村里的人也想到了这一点,顾玲装出一副苍白的样子,眼神中带着几分慌乱。
看到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牛婆子叹息一声,道:“我也就随便说说,我这些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你们陈宣离开那么多年,肯定是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不过,女儿,你放心,你有茂儿在。这些年来,你对他母亲也是尽心尽力,我们都知道。像他们这样的书生,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老婆。阿婆告诉你这些,就是告诉你,你们两个人长期分开,很容易出事的,要我说,还是等你们家人的病好了,你再去看看吧。”
陈宣怎么说也是举人,陈家说是要去读书,但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去,想必是外面出了什么事。牛婆子见她脸色发青,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把她带到了城中,叹了口气:“真是造孽啊!”
顾玲进入如意城后,一脸坚毅,眉头紧蹙,嘴唇紧闭。如果镇子里的人都这么想,那就更好了,她要想办法让更多的人相信陈宣在外面还有朋友,到时候她就可以将陈枫弄出去,只剩下陈莲花这个没有任何战力的哑女,如果她说要去京中寻找夫君,那就更好了。
“我的蛋,我的蛋,我的蛋!”
顾玲一边看着如意城的局势,一边在街上做起了买卖。如意城的戒备比她来的时候要严密许多,偶尔还能看到一群士兵从这里走过,顾玲猜测他们应该是在找他们。
“卖蛋的,多少钱?”
顾玲本来就是来买鸡蛋的,她也不知道外面的价钱,所以随口报了个数字,顾玲也不跟他计较,拿出三十个蛋递给顾玲,从他的穿着来看,他应该不是穷人。怎么会有如此多的护卫?”
那中年人微微一笑,见那村姑一脸惊恐,便继续说道:“我听闻,县衙的衙门,少了一件值钱的东西。姑娘,你放心,官府不是什么人都能抓的。“……”
顾玲捂着自己的胸脯,“我说呢,好久没看到那么多的士兵和士兵过来了,太可怕了。”
那人摇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我们这些普通人,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算了。“……”
顾玲说道:“哥哥,我是从农村来的,我岳母病了,所以让我给你姑姑打个电话,我才进门不久,还不认识这里,你可认识郑家巷?”
“郑家巷是什么地方?在北边,你去北边问问。”中年人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顾玲问出了郑家巷的确切位置,然后朝着北边的方向走去,“卖蛋,我自己生的蛋,我自己生的蛋,我自己生的。”
越到北边,巡逻的人就越少,北边也变得冷清起来。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店铺,里面的人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顾玲走向一个乞丐,这乞丐很年轻,脸上满是污垢,看上去和陈茂差不多大。
“孩子,阿姨送你一个蛋,你可认识郑家巷的路?”
顾玲递过去一个鸡蛋,他用肮脏的双手接过,然后一口吞进肚子里,然后起身嗅了嗅,道:“我们去郑家巷。”
道路一片混乱,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多的叫化子出现,顾玲蹙着眉头,难道这些叫花子里还住着一个人?这两个家伙,胆子倒是不小,一个躲在山里,一个躲在一堆叫化子里,胆子倒是不小。
“郑家巷就在这里了。”小乞儿一指,前面是一条青石板路,一股腐烂的味道扑鼻而来,门口的石头上写着“郑家巷子”三个大字。
顾玲鼓着勇气,一步一步的往里走,这条小巷很光滑,两边的墙壁上都爬着绿色的苔藓,周围空无一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顾玲屏住呼吸,向前走去,大概过了十几米,小巷前方豁然开朗,有一片很大的空地,里面有几只母鸡在打着响鼻,还有一条黄狗在吠,而在这片空地的边上,则是一片破旧的平房。
顾玲撇了撇嘴,大声道:“一条清澈的小溪在山上流淌,清澈的河水从山上流下来,清澈的河水从山上流下来,清澈的河水从山上流下来。”
这话是那个男人告诉她的,如果他听到了,一定会来看她。她一连说了好几遍,可除了她一个人的声音外,再也没有人过来打扰她。那只大黄狗一看到她,就在她不远处汪汪直叫。
“一条清澈的小溪,在群山中流淌,清澈的河水从远处流淌而来。”
顾玲皱眉,心想那个人是不是不在这里?否则的话,他不可能听了还不出来,以城内的守卫,他根本就走不出去。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顾玲便转身离开,她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也不能怪她。
一声轻响,顾玲回头看了一眼,依然没有看到顾玲,她继续说道,等了一会儿,也没有什么动静,便转身离开。
顾玲还没反应过来,那个男人就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他伸手抓住顾玲的肩头,然后带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这人脸上带着面具,衣着虽然算不上是叫花子,但比起皇室成员的身份,还是显得有些狼狈。顾玲被抓,也没有喊出声来,直到李容冲放下她,才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她:“难道你就不害怕我做恶人?”
顾玲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得不说,这对堂兄妹的长相都很出众,只是其中一个少了几分阴沉,多了几分阳光,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
顾玲撇了撇嘴,“既然你能出去,那就证明你明白我的意思,我要的人就是你。”
李荣冲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她说道,“你觉得我长得很好吗?我应该先把自己的胡须弄上去!”
这家伙,还真是有趣。顾玲莞尔道:“那还不如用一柄长剑架在我的喉咙上呢。”
李荣冲笑眯眯的说道:“我表哥从哪里找到了你这样的人才?”
慕容泓离开后,李容冲却没有离开,而是回到了城内,藏在了北边的郑家巷中,那些人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还敢来。不过他没有露出马脚,但是如意城中的守卫已经加紧了,也不知表兄有没有安然无恙地逃出来,还是表兄把敌人都调走了,李荣冲对表哥的安危也十分担忧。
顾玲轻咬了咬唇,什么叫聪明人?这也太看得起她了吧!
李荣冲急着打听慕容泓的事情,所以压低声音问道,而顾玲则是一一回答。李荣冲一听表哥被打成重伤,又被打到山里去了,心中不免有些担忧。现在那些人还没走,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回来!
李荣冲用询问的眼神打量着这个女孩,说实话,慕容泓这个人不太容易信任,对自己的戒心很强,不过李荣冲也没办法。慕容泓心中对李家人充满了恨意,当初李荣冲能够和自己在一起,完全是因为机缘巧合,但是李荣冲并不是一个得宠的王子,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女,虽然贵为王爷,但是在皇宫里的日子却并不好过,和慕容泓相比,也就是一个可怜的孩子而已。
顾玲心中暗骂,这些皇室成员虽然外表平静,但每一个都是老奸巨猾之辈,他竟然对自己起了疑心!顾玲继续道:“我明白你对我的质疑,但我必须要告诉你,慕容泓让我来找你,是真的。他为什么要找我,一是因为我对他有救命之恩,二是因为我已经和慕容泓达成了协议。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你自己决定吧。”
李荣冲盯着她,忽然笑了,“我还以为你不是普通人呢,没想到竟然是你!”
顾玲一愣,这么说,他似乎还知道自己是谁?顾玲眉头一皱,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她还真没有办法和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打交道。
李荣冲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揉了揉太阳穴,瞥了她一眼,等待着她的回应。
不过顾玲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李荣冲无奈地解释道:“有一次,我和表哥去镇上逛街,看到一个妇女和一个小孩,被一群混混给欺负了,我觉得我这个正人君子,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人欺负吧?谁能想到,我连救人的机会都没有!“……”
顾玲顿时明白过来,敢情这俩人以前是认识自己的!难道,慕容泓一开始就认出了自己,却没有表现出来?
顾玲眉头一皱,忽然间,她有些好笑,即便他们知道了她是抱着一个小孩去买牛群的女子,但是以她们两个身份尊贵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将她这个农家女子放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