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04章 如果没有爱的话(1 / 2)云野同舟首页

一整个下午林野就没能闲下来过,全家从小到老连保姆阿姨都没放过,全都在疯狂大扫除,落地的玻璃窗不知道擦了多少遍,非得一丝丝水印都看不见才算完,从楼下到楼上的地板光拖就不下三遍,甚至还要打蜡。

临近傍晚,林妈和保姆阿姨去了厨房开始准备年夜饭,家里这三个男人才终于得以时间喘息。

七扭八歪的瘫软在沙发上,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了。

“明年我能不回来了吗?”林鹤鸣倒着躺在沙发上,双腿搭在沙发背上,脸上除了疲惫找不出别的形容词。

“不能”林爸正坐在沙发上抽烟,听见林鹤鸣说话斩钉截铁的拒绝了他“你哥这是难得假期碰上过年,他明年能不能这时候回来都不好说,你还想跑?”

“啊哈哈哈,明年要是又赶上了过年休假,我就申请留在基地了。”林野扯着脸皮笑肉不笑的,双目无神且空洞的望着天花板上面的顶灯。

从中午的电话打完,一整个下午他都没有再收到过云争渡的消息,不知道这人又在干什么,发出去的消息也都石沉大海。

总不能真的从S城过来了?

“我不行了,我先回屋躺着了。”林野一边扶着楼梯往上走,一边头也不回的说着。

这简直太累了,林野甚至在想青训的时候为什么不能把他妈招过去给他们当训练体能的教官,这要是每天都来这么一套流程,身体素质指定只增不减,那青训的通过率不就能大大提升了吗——队长再也不用担心我跑不下二十五公里了。

B城郊区的小别墅,虽说看不到城中心的万千灯火,但也少了城市的喧嚣多了几分静谧。

一整天都有人在零星放着鞭炮和烟火,白天时候偶尔才能听见,这天刚黑下来没多会,也就才七点的功夫,外面已经开始渐渐有了苗头。

噼里啪啦的,在天上炸开的烟火已经开始有了络绎不绝,百花齐放争鸣的那个意思。

烟火好看,但也是昙花一现,看多了就没什么意思,求个氛围而已。

林野躺在床上从窗向外面望出去,眼眸里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像是被遗忘的泉水等不到风吹过,掀不起任何波澜。看着窗外天上炸开的烟火,脑子里想的却是远在S城的云争渡,这会儿是不是跟他一样躺在床上看着天上呢。

不同城市里仰望着同一片天空,也算是一起过年了。

“哥哥,你在干嘛?在吃年夜饭吗?”林野摸出手机来,指尖飞快在屏幕上敲击跳动给云争渡发了条消息过去。

手机的屏幕从亮起等到熄灭,再从熄灭亮起,反反复复来来回回也没能等到云争渡的回复。

林野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时隔那么久才回一次家,总是要有很多事情要去忙的,比如他自己刚回来不也是天天在外面被迫去见了七大姑八大姨。

——叮。

“我现在有事儿,等会再说。”

又是这句话。

林野不死心的给他打了通电话,一直到自动挂断也没有人接起来。

“你去相亲了?大年三十?”

打不通的电话是让他有点生气的,憋着压着心里不断往上蹿的小火苗,没好气儿的给他回去了这么条消息。

他把手机关了随手往边上一摔,转过身换来了个姿势趴在床上。

手机是持续安静的,电话那边的人似乎连回复他的欲望也没有。

哪怕能吵一架呢?把自己担心的情况都借着吵架说出来,也比这么憋着闷着要强上很多。

可他吵不起来,他对云争渡这个人并不是完全的了解,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和观察下来,这个人完全就是随着自己的心情和突然迸发的想法来解决问题的。

除了在出任务的时候是格外的冷静有头脑有思路之外,其他方面就是完完全全看自己当下的心情是怎么样。

林野有点受不了这种感觉了,像是在放风筝,风筝飞得很高也很远,被突然刮来的风一吹就会随时改变方向,手里的那根细细的丝线也有种随时要崩断的感觉。

甚至让他觉得这场恋爱,主动权和掌控权并不在自己手里,或许照这么发展下去,哪天真的收到了云争渡的结婚请柬他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了。

他趴在床上,床垫柔软又暖和,妈妈让王姨给他铺了厚厚的褥子,还换上了毛茸茸的床单。

林野觉得冷,好像重新回到了E国驻派,被能够把人埋起来的雪堆紧紧包裹。

纯白的洁净,但是好冷,冷得他浑身打冷颤,隐约还能听见牙齿不断磕碰的声音传进耳朵里面。

等待回复消息的时间越长,林野越觉得自己陷进了一望无际的深海泥沙之中。

目光所及的地方是铺天盖地的深蓝,深到发黑,与远处天际相连,不知道是谁把谁染了色。

脚下踩着的不是细软的沙子,而是能够让人随着挣扎越陷越深的泥泞。被海水浸泡透了,一脚踩下去怎么都拔不出来。

林野手脚冰凉,越来越喘不上气儿,伴随着窗外噼里啪啦砰砰作响的烟火的炸起,头晕目眩和耳鸣都在这一刻涌进了他的脑子里。

林野在不断地挣脱,可那泥泞像是知晓他要逃离,像是有了自我意识,藏在这吃人的泥沙之中,死死抓住了他的脚踝,一点点一寸寸的把他拖入地狱。

这种无力感,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挣脱出这种致命的束缚的,等待他的只有越陷越深的泥泞,一眼望不到边的深蓝也正在逐渐蔓延至胸口,压迫禁锢强行拖拽。

他想要求救,想要大声喊出来。

他希望在这一刻能有个人来救救他,是谁都无所谓了。

伸出的手虽然高高举起晃动,可那一寸寸没过脖颈的海水还有已经吞到大腿的海水和泥沙,依旧在不断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他淹没。

看似风平浪静的深蓝,竟渐渐有了波动。

从水天相接的地方滚过了滔天巨浪。

随着海水不断地灌入喉管,胸腔里最后的一丝空气也被挤压了出去。

他喘不上气,只觉得浑身痛的厉害,肺部也像是被撕裂似的痛楚,深入了每一块骨头的缝隙里,让他抖个不停,出了一身冷汗。

林野就这么站在已经淹过头顶的深蓝里,任由吃人的泥泞将他拖入无尽深渊之中,他只能睁着眼睛望着头顶上方逐渐模糊的天空,高举着的手也随着深蓝和泥泞的上涨而慢慢的只剩下了一个指尖还漏在外面。

“小野——小野——!林野!”

温柔又熟悉的声音,和以往每一次叫他名字时一样的温柔,从小到大听过不知道多少遍的妈妈的声音,在这一刻在林野马上要溺毙于深渊的时候闯进了他的耳朵。

那声音忽远忽近的。

从一开始的温柔动听,再到后面的急切抓狂。

林野觉得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正在一点点把他从吃人的泥泞和咸腥的深蓝之中拽出来。

握住他的手力气很大,林野看得清楚,那只手的虎口处是一道道疤痕,新旧重叠在一起,永远也痊愈不了。

“哈……哈……哈……”

林野猛地睁开眼,急促的喘息迫使胸膛不断地上下起伏,耳朵里嗡嗡的耳鸣声也在渐渐的消散,他发现自己还是趴在柔软的床上,没有动过,也没有压抑恐惧的蓝色深海,周围仍是自己最熟悉的房间。

他睡着了。

是妈妈在喊他。

林野坐起身不断做着深呼吸缓和自己直逼二百的心跳,他抬手抹了把额头想要揉一揉酸胀的太阳穴,却摸到了一脑门子汗。

他看着自己手上的汗,拳头握紧又松开,可还是无法止住颤抖。

他认得的,那只握紧他的手是谁的。

可究竟是要救他于水火还是要推他进无底深渊,他说不清楚。

“叫你怎么不回话,你怎么了小野?脸色怎么这么差?”

平常叫一声就会回应的人半天都没点儿动静,林妈忍不住从楼下走上来,站在门口看见林野发白的脸色,连忙走过来去探他的脑袋,想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我没事,做了个梦。”林野摁下妈妈的手。

“快九点了,可以吃饭了,今天有点晚了准备的菜太多了。”林妈又捧着他的脸仔细观察了一下,连带着耳朵上的那个小缺口也伸手摸了一下,确认林野没有发烧和不舒服之后才转身出去。

这场梦他做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终于从这种痛苦之中清醒过来。

“好,我坐一下就下去。”

林野坐在床边,脚踩在地板上的地毯,这种柔软的触感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脑海里不断重现着刚才在梦中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