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窈依然是反应慢了些,脑子过一遍他所说的话后,小脸浮现惊疑的神情。
谢公子竟然要邀她出门?
莫不是自己中暍的情况越发严重,出现幻听了?
又或是自己其实在方才就已经睡着了,这会儿只是做梦?
这般想着,苏窈抬起另一只没有被他压住的手,伸向自己的脸颊。
正当她要使力一捏,以此来分辨是否发梦,下一瞬,那只没被压住的手最终还是被压住了。
谢景昭动作极快,侧身迅速将她另一只不安分的手制住。
他两只手压着她的双手,倾身撑在她的两侧,眉心微拧,问她:“做什么?”
苏窈下意识想后退,可她已经躺在床上,退无可退。
他离她这么近,近得她可以清楚地在他的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不由得屏了屏呼吸,嗫嚅道:“我想捏脸,看看是不是在发梦。”
谢景昭眉宇间透出几分无奈,语气不紧不慢:“不是发梦。”
似是为了证明,他再次问道:“回答我,我邀你出门,你可是愿意?”
苏窈睫毛轻轻颤动。
应当是他离得太近了,把她周围的空气都夺了去,她才会觉得呼吸急促,连心跳也怦怦飞快。
她的思绪有点乱,在他深眸的注视下,艰难地开口,答道:“也不是不可以。”
她先前便与冬苓她们约好了,再加上谢公子,确实也是可以的。
谢景昭却是拧了拧眉,神情略显难看。
同他出门,这么勉强?
他薄唇微抿,少顷,声音掩饰不住微愠的情绪:“不愿意便说不愿意。”
苏窈瞧着他这张严肃的脸庞,小声道:“我没有不愿意,你不要生气。”
知晓她本身是怯懦的性子,谢景昭缓了缓语气,道:“没生气。”
苏窈不信,她又没有瞎,况且他们离得极近,他分明就生气了,脸凶凶的。
她的心思毫不掩饰,谢景昭一眼便能看穿,一贯淡漠的脸上闪过羞恼的神情。
身下的人儿却没发觉,嘟哝道:“你都凶凶脸了,还说没生气……”
说到后半句,苏窈察觉到他愈渐幽深的眸眼,心颤了颤,隐约冒出一种危险来临的预兆。
她连忙改口道:“好啦,你没生气,是我看错了。”
谢景昭仍是盯着她,漆黑的瞳仁在不知不觉间,掺杂了其余的情愫。
他眸色渐深,目光定在她的唇上,带点湿润的红,犹若蓄意勾人。
苏窈内心发慌,只觉得他的视线突然往下移了移,似乎是在看她的唇瓣。
她的唇,怎么了吗?
男人有意克制,然而,身体先一步做出行动。
她缓慢地眨了眨眸。
为何感觉谢公子的脸,离她越来越近更近了?
近得快要碰上彼此的鼻尖。
忽地,外面传来急急巴巴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阵呼喊:
“公子,药煎好了,小的将药端来——”
赫凡一脚踏入厢房内,抬头,顿时呆滞。
入目,是他家殿下高大的身形压在苏姑娘的身上。
赫凡整个人傻眼,呆呆道:“……来得真不是时候。”
他慌忙倒退,退至厢房门外,低着头发出痛彻心扉的悔悟:“小的该死啊!公子恕罪!”
苍天可鉴,他真不是故意的啊!
他只是想,苏姑娘中暍定是难受极了,苏姑娘难受,他家殿下也难受,是以才赶紧把煎好的药端过来。
万万没想到,他家殿下竟会在这个时候,对苏姑娘做出这种事!
好歹把房门关上啊!
若房门是关着的,他定不会这般风风火火地冲进去。
赫凡双手端着一碗汤药,恨不得可以多生两只手,把大大方方敞开着的房门给关上。
夏显逸亲自煎的药刚倒进碗中,便被赫凡端走了。
追了一路,他终于赶到厢房门口。
见赫凡还站在门外,他喘了喘气,问:“站在外头做什么?”
不是赶着要送药给那位苏姑娘喝吗?
怎的还一副死到临头的表情?
赫凡只是摇头,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夏郎中可有死而复生的药丸?”
夏显逸一脸茫然,回答:“说什么胡话,这世上就没死而复生的药丸。”
赫凡面如死灰,苍白道:“那小的要完了。”
夏显逸看了一眼厢房,思忖片刻,恍惚之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立即噤声,片刻,又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道:“殿下不会是同那位姑娘在……”
赫凡没承认,也没否认。
夏显逸大受惊吓,瞳孔震了震。
殿下竟这般急躁?
想想也能理解,殿下血气方刚,又从未有过女子,一时按捺不住,情有可原。
与此同时,厢房内。
赫凡突然的出现,打破了原先难以言喻的气氛。
谢景昭意识到与她之间过分亲近的距离,顷刻间,松开对她双手的禁锢,再霍地起身,拉开与她的距离。
门外,传来刻意压低的对话声,于他而言,那对话清晰入耳。
他神色微僵。
尽管他们误会很深,但,不可否认,他的确对她产生了一些尚不该有的念头。
苏窈脑子懵懵,清澈的眸眼微微瞪圆,显然是被他不久之前的逼近惊到了。
饶是姑娘之间,也从未有人离她这么近过。
谢景昭闭了闭眼,再睁开眸时,已是恢复以往的平静面容。
他薄唇轻启,道:“抱歉,方才说到哪了?”
听他骤然一问,苏窈茫然的小脸满是无措,但她还是十分礼貌地应道:“谢公子,我忘记了。”
谢景昭:“……”
在这一刻,二人一致地忘了先前的谈话谈到哪儿了。
须臾的沉默过后,仍是谢景昭先开口,缓声地询问她:“药煎好了,先喝药?”
她小幅度地点了点脑袋。
他即刻起身,“我去端来。”
苏窈没有发现男人离开的背影有些许的仓惶。
双手重获自由,她轻轻抬起,手掌捂在心口处,感受着心脏不寻常的快速跳动,连带她的呼吸也是比平时急促。
总归这些反应是不正常的。
是中暍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吗?
苏窈不知,没人教过她,也未有过这种类似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