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伯樊失笑。
“他们若是哭着求你,你会如何?”苏苑娘为他系上披风。
“苑娘?”
苏苑娘看着他。
“你想他们如何?”常伯樊道他抬起手手顿在了她的脸上颇有些认真地问“你觉得要怎么对他们才好?”
要怎么对他们?无论如何,不能像上辈子那般,她退一尺,他们进三丈就是。
“我不心软,你也别心软。”上辈子她的心软给他添麻烦了罢?这辈子不会了。
苏苑娘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她一个刚嫁进来的新妇太不讲人情只会被孤立不贤之名传出去一传十,十传百,三人成虎,她贤也是不贤。
名声这个东西,虚无飘渺但上至皇亲贵胄下至贩夫走卒皆被它圈在里面不可动弹就是圣贤也不能幸免也多有被人置喙的时候。
只要她身在其中的一天哪怕哪天合离回家了她也要注重这个东西。
苏苑娘开始想着跟族里要怎么走动的事。
其实这一世她跟常氏族里的走动已经多起来了,就如那位兰芬嫂子,前几日经她的手送出去的礼。
“欸,好。”常伯樊应了一声。
换以前,苏苑娘是听不懂他话末那丝隐约的叹气声的,但这一世,她已能听的明白了。
跟他出门,走了几步,苏苑娘到底是想让他放心些,她开了口:“你别担心我因此被牵连,家里的事我心中有数,他们……”
天色近黄昏,天边的彩霞瑰丽美妙,苏苑娘看了几眼,方接道,“人不在他们家,妨碍不到他们头上,有时候我真想把人送到他们家去,让他们也尝尝那个滋味,指不定就不会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常伯樊听的仔细,这厢他点头,认真看着她,“还有呢?”
“送是没法家家都送去的,那就正面以对。”苏苑娘心不在焉看着奇丽绚烂的云彩,漫不经心道:“是人都有短处,他们捏我的,那我就捏他们的。”
哄是哄不好的,常家诸多上了年纪的人尝过富贵的滋味,他们胃口大得很,只擅贪得无厌,学不会适可而止。
“捏他们的短处……”常伯樊轻笑了起来。
苏苑娘回过头,静静看着他。
她不明白他因何而笑。
“苑娘,你当真是这么想的吗?”常伯樊收住了笑。
“是。”
“谁教你的?”
“没人教我。”是她用一生体会到的。
“唉,傻苑娘,”常伯樊迈开了方开顿住的脚步,牵着心思全然不在他身心的妻子往飞琰院外走,“为夫听你的。”
听你的,是好是坏,还有他担着。
常伯樊牵着她,脚步雀跃,时不时回头看她。
苏苑娘看他一眼,见他不是要说话,就又看她的晚霞去了。
今日的晚霞与前些日子的不一样,更绚烂许多,前些日子画的被父亲拿回家去了,得空她重新画一幅罢。
不知等画完,还能不能得到父亲的赞许。
“大爷,夫人,飞琰院的来了。”
下仆跑着进来报信,却没想话刚说完,就挨了大爷一脚,只见大爷朝他怒喝:“什么大爷,叫大老爷,老子是大老爷。”
以往大爷嫌大老爷老气,死气沉沉,家主被叫老爷后也不许人叫他大老爷,如今不知哪根筋,又让人叫大老爷了,下仆大腿被踹了一脚,一时疼得起不来,干脆跪在地上求饶:“是,老奴错了,是大老爷,大老爷,飞琰院的来了。”
他不敢说是家主老爷来了,他敢这般说,那就绝不是踹一脚就能了的事了,下仆这一点之前就知道了,绝不敢犯错。
“叫他们进来。”常孝松怒道。
“是,老奴这就去。”五旬的老汉撑着地爬起来,一步也不敢停滞,往外跑去。
这小院子,就不是常孝松说“进”,家主才能进的地方,哪怕是之前的长乐院,也绝没有要等到常孝松点头,一府之主才能入的地步,等到老汉瘸着腿出了小堂没几步,就见堆满了物什的小院子里已经进来了几个人,家主和家主夫人带着几个丫鬟来了。
常伯樊给了庶兄一处不大不小有两进的院落,周边围着两排矮屋,足够一家人和十来个仆人住了。
不过大房东西多,他们在长乐院的东西一搬过来,现眼下挤得院子里都无处下脚,大房院里的仆人见状,虽有些慌张,但也来了不少人过来搬出了一条路来。
“家主,大老爷请您进去。”老远远地,隔着一个院子四五十步的路,老汉就喊了。
他这一喊,在主屋哭累了的蔡氏听到了,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挺了起来,哭着朝外走去:“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嫁给了你们常家,我到底是哪儿做的不好,老天要这样对我啊,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