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潜依旧是枯坐到了后半晌，灵力什么的，依旧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沈清颜也没多意外，只是提了一嘴去帮他查查典籍。看了一下午，那九本书已经被她翻了个遍，九本沉甸甸的书，说少也不少，但羽灵族藏书阁那几乎只有守阁长老清楚的浩如烟海的藏书量里，也只掏出了这么九本，还都不是明确的修炼功法，足见精神力修炼的稀罕与神秘了。

沈清颜清了清嗓子：“你靠过来一点，我要讲有关精神力的事情了。”

龙潜依言坐近了一些，隐隐间似乎嗅到了沈清颜那边飘来的一丝好闻的清香。

“精神力境界，我目前知道的有四个，但它们肯定不是像天地玄黄那样完整的境界划分，可能有些是小境界的名字，甚至彼此重叠也不好说。分别是：散神境、凝神境、神游境。”

龙潜依次默念着这些境界的名字，却发现沈清颜没了下文。

“还有一个呢？”

沈清颜沉默了片刻：“第四个书上没提名字，似乎是一个很高的境界，具体你可以自己看看。”

说着，她手一挥，一本古朴的书便哗哗的翻起了页，同时飞到了龙潜手边，显然沈清颜早就准备好了。

龙潜接过书，扫了两眼。

“你怎么看？”沈清颜问。

“嗯……”龙潜认真的思考了一会，“我可能不太认识字。”

“……”沈清颜眼角抽了抽，不过同时也很疑惑，“你不是还会说话吗？”

“谁知道？我好像模糊的记得文字长什么样，但好像写不出来。”龙潜挠头说道。

那种感觉很奇怪，仿佛呼之欲出，但总是在某一个阶段被打乱了。

实际上失忆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有些东西也会归入大脑本身的能力而不是单纯的记忆，掌管语言和文字的区域也不是同一个地方。所以龙潜虽然失忆的很彻底，但和真正无知的婴儿还是大相径庭。

“算了，那我读给你听吧。”沈清颜也不多纠结，又拿回了书。说到底，龙潜都不知道是哪片天地来的，认的字和羽灵天是不是一套都不好说。

“余自化冥破镜后，时时有恍惚感，一日方演道于族人，忽见灵顶有罅隙，脱神窥之，邃入虚神之地，有万般奇迹，然不便言于此也，后来人，勉之。”

沈清颜念完了她想让龙潜看的那一段，这段正是出自那本羽灵族前人写的《神游天外》。

龙潜听完也是满脸黑线。

特么的，一句“不便言于此”，把龙潜都干沉默了。

不过，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龙潜摸了摸下巴。

按照这个描述，这位前辈是去了一个独立的天地？虚神之地……好像还是灵魂或者说分出的灵体去的。虚神……和虚神金缕兰有关系吗？

他把想法说出来，一旁沈清颜听着龙潜的解读，忍不住插了句：“那不就是……阴间吗？”

人灵魂去的地方，怎么想都是传说中“归墟”一类的地方吧？何况，虚神金缕兰貌似也和死人脱不开关系啊……

“都是猜测而已。”龙潜苦笑起来，这个境界不管是否属实，距离现在的自己明显都太遥远了。

“还是把注意力放在前三个比较具体的境界上吧。”龙潜说。

“不错，”沈清颜点点头，“不过，关于那三个境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她也没问龙潜要先听哪一个，径直说下去：“好消息是，你的精神力境界可能已经不低了，坏消息是，你很可能已经是凝神境——也就是说，真正对你有价值的境界消息，就只剩下神游境了。”

“这……”龙潜一时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了。

…………

“护使大人。”副官行礼道。

“侦查有结果了吗？”江喻杰问。

“我们已经抵近了被魔种占据的极北之地，但是整片羽灵山脉东北的附属山脉都不见魔种踪迹。”副官说。

“藏的真够深的。”江喻杰皱起了眉头。

“护使大人，我们还是尽早回去吧，您现在已经身处险境了，我们不知道魔族有什么手段，他们也许可以直接通过空间裂缝投射到我们的退路上。”副官有些不安，他不怀疑羽灵天有史以来最年轻边护使的实力，但作为在羽灵山前线与魔族周旋十余年的老兵，他的神经已经在这种危机四伏的环境里隐隐作痛了。

虽然江喻杰为了不打草惊蛇，穿的是普通百夫长的服饰，不用担心魔族的斩首行动，但副官一向不吝于以最坏的情况猜测魔族的行动。

江喻杰环顾着这片开阔的山谷，这里与羽灵山内部完全是两幅样子。残缺不全的岩壁随处可见，灵力已经有紊乱的迹象，魔素与灵力的残留驳杂在石缝之间，重新生长出的植物也少有灵植。

用灵族的话说，这是一片“蒙尘”之地。

从山谷的出口，隐隐能望见远处的一片灰蒙蒙的地域，那里就是极北的魔种盘踞之地，魔族最初降临的地方。

由于通过空间裂缝定点的空间投送是羽灵天不可抗拒的，所以边护府从没有重新夺取极北的打算。这种空间投递从整个羽灵天的范围看是固定在北境，但具体到北境又是相当随机的。虽然始终给魔种保留一个盘踞点显然是很不利的行为，但随时可能出现的空间投递导致的军队退路截断问题，也让历任边护使都不敢冒险收服北地。

江喻杰虽然不喜欢这种安排，但他亦无法通过清剿的决定，别的不说，光是塞上监军同意一项就过不了关，安排给边护府的军力也很难支撑反攻作战。危急关头边护军的直接后备役就是背后的羽灵族和更远些的其它灵族，但想让羽灵族大量介入一场反攻作战也是政治上几乎不可能实现的事，按照数千年前各方达成的边护府宗旨，抵抗外敌不能由区域完全承担。

江喻杰时常觉得，在有关魔族的问题上，灵族已经习惯了被动抵抗。

“在这里驻扎，继续扩大搜索范围，两日后回去。”江喻杰冷静的说。

“是。”副官立刻就要离开下达命令。

“等等，”江喻杰突然慢条斯理的说，“先把杂鱼清理干净。”

接着他就在下属疑惑而略显紧张的目光中拔出了腰间的长刀，江喻杰以一种轻松的感觉握着刀，仿佛他手上的只是一根随手撅来的芦苇。

“让我想想，你们为何会如此自信呢？”江喻杰微笑着看向远处的一片崖壁。

附近有敌人？副官身子一紧，但同时又掺杂着激动。

江护使来到边护府，真正亲自对魔种出手不多，但他还是明白了一件事，每当护使大人露出这种笑容，就有敌人要祭天了。

“是因为你们有什么独特的遁逃能力吗？”江喻杰继续自顾自的说着，仿佛真的在认真思考，但旋即又叹了口气，“可惜，你们遇上了最倒霉的情况。”

只是一息功夫，一对火红色的灵翼在他背后舒展开来。

几乎一瞬间，江喻杰面朝着的那片崖壁上，几个黑色身影暴掠而出，以一种诡异的手脚并用的姿态朝远处狂飙而去。它们跑起来几乎只有轻微的接触地面的声音，山谷这边的士兵，除了注意到江护使动作一批人，其他几乎都没能第一时间注意到崖壁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