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嬷嬷,怎么干在那里站着?”阿青特意执了一把小巧的刺绣绢纱伞,笑盈盈问道。
容嬷嬷的眼神先是惊恐,躲瘟神一般跳远了,随后才敢鄙夷道:“好好的,大晴天打什么伞!真是晦气!”
“嬷嬷有所不知,这三伏天暑气最盛,侵入发肤,遍及周身,难免会有个阴虚火热、内伤外邪之症,我闲来无事,便自个儿琢磨出了这一把纱伞,专来遮阳。”
“什么东西!还当自己是娘娘呢!”说着,拔起腿来就要逃,却被阿青眼疾手快一把揪住。
“嬷嬷别不信吗,你试试,是不是凉快多了?”
那老妪两条腿抖得如筛子一般,冷汗直流:“你、你有何居心?”
阿青状似无辜,松开手道:“您老人家误会我了!宫中流言,皆是谣传,我本是林氏长女,怎么可能是妖呢?”
“你、你是不是妖我也不知道……”
伞又靠近了些:“说来心中郁闷,冷宫凄凉,我初来乍到,就受众人厌恶,实在冤屈难解。巫蛊之事,皆是旁人构陷,宫中之人为何忌惮至此呢?”
容嬷嬷的脸戒备稍松:“那是因为……”
不等说完,便自觉失言,扭了身子就要走,幸好被阿青拽住:“嬷嬷别急着走,我这有样稀罕物件,倒是有趣得紧,此物须得三五成群、一齐阵,方能发挥出它的效用来。今日正好撞见嬷嬷,便顶了一个缺儿吧!”言罢不由分说,拉着她就走。
一个时辰后。
“你个老东西!还敢耍赖!不行不行,打出去的牌,哪有收回的理!”
“老鹌鹑,咕咕唧唧聒噪个没完了!两只眼睛光长我身了!”
“……”“……”
几个老嬷嬷不消半晌,就已经将这副竹骨扑克牌的规则摸了个七七八八,来了两场斗地主就起瘾来,全然忘了排挤身边的“妖孽”。
打牌对赌,果然有效,尤其是对付这群中老年妇女,简直是屡试不爽啊!
阿青心中不禁窃喜,想来自己那日自把容嬷嬷吓跑之后,便觉得诧异,照理来说这冷宫与世隔绝,鲜少与外人接触,怎么会如此详尽地知晓外头的传闻?更为奇怪的是,这冷宫下,盘踞的竟都是和容嬷嬷差不多年纪的老妪,除了她和丝萝、菖蒲三人,再无一个稍年长或年幼的,难不成她们都是同一批被发落进冷宫的?翻来覆去,便用捡来的竹竿,砍节削磨了,并用墨水写数字晾干了,做了一副竹骨扑克牌。考虑到这几个妇人可能并不识字,更认不得阿拉伯数字,就选了几个横平竖直、笔划简单的文字来,有几笔便算作数字几,统共五十四件,也分成四种花色。只是那大王小王,顾虑到宫中规矩,不便照搬,灵光一闪,画了两只大猫小猫来替代。
趁着气氛热络,阿青有意一网打尽:“几位嬷嬷年岁相近,言谈之间又十分熟稔,相识也不短了吧?”
其中一个便随口答道:“可不是吗,自从太妃入宫,我们这些人啊就在她跟前侍奉了。”
“太妃是?”
那嬷嬷看四处并无生人,才道:“太妃就是当今陛下的生母。”
“既是生母,如何不尊称为太后?”
“你竟不知道?当今陛下并非先帝嫡子,而是妃子所生。”
“是啊是啊,说起来这太妃和陛下还真是可怜……”
“你们这起多嘴的,小心被人听见拔了舌头!”容嬷嬷骂道。
“怕什么,你当初不还是太妃的贴身婢女吗?”
容嬷嬷长叹一声,停了手中的牌:“罢了罢了,你们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