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篱回了屋,陆苏叶不在院中,想来陆家私下还在寻那丢失的物件。苏篱取下披风,细致地挂在衣架上,又喝了几杯热茶,这才钻进被窝。
屋里暖和了不少,苏篱半躺在床上,紧了紧腋窝下的被子,细细思索,究竟是觉得何处不对。
问题还是落在机关上。
她紧闭双眼,细细回忆,用于筛滤的机关结构该是何样的,再同夜里库房所见细细比对……
一个又一个同筛滤有关的机关在心里头慢慢划过,不是,这个也不是,终于,苏篱找见了个同库房那小木箱里的核心布置几乎一样的。
苏篱在心里将这机关四散开来,竟有如此多部件。
她终于知道问题何在。
库房里卓玄的那个绝唱之作,差了一个关键部件,虽小,却是筛滤成功的关键。若没有那部件,机心的一部分不会启动,便是将血抽了来,也只是原封不动地再输回去。
退一步讲,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那机关都不可能成功运转。卓玄若研究许久,断不会犯如此直白的错。何况他说他先前已经成功了一次,断没有再特意拆开的道理。
如此,卓玄的亲笔信便是假的。不管笔迹是如何处理的,就算真是他亲笔,内里也不是他的真正念头。
再者,星观草的来历也太巧了些。怎的偏偏从未有人发现过的古籍传说,突然出现在偃月城外,还只长了一株,还刚好让卓玄遇上了。
一切都太巧了。
苏篱思前想后,便等天亮后,再去寻卓家的人问问。只是孟修云不让自己轻举妄动,自己向来同卓家的没什么往来,贸然去问,怕是不好。
她逼了自己躺下,需得好好歇息,才有气力行事。
苏篱迷迷糊糊捱到天亮,反倒不知如何是好。若不去寻卓家的,那该寻谁?若是昨夜前,她可能毫不犹豫,就会往孟修云的院子里去。一时间,连天字斋的课舍也不想去了。
她洗了把脸,清醒了些,不可如此任性,意气用事谁也帮不了,课不仅要上,还得好好学。若是什么都不知,只会遭人蒙骗。
她强打着精神,往天字斋课舍去。今日剩下三人到的都早,苏篱本以为大家伙面上多少会有些悲痛之色,没想到陆苏叶他们几人面若无事,该寒暄寒暄,该讨论讨论。便只有最为和善的司徒近,视线扫过卓玄同于春风的位置时,流露出一闪而过的不忍。
也仅仅是一瞬。
苏篱心里泛起嘀咕,这岂不是欲盖弥彰。便是不认识的同窗去世了,也难免唏嘘一二。
孟夫子同孟修云也到了,今日的课业便是点评大家伙昨儿的功课。苏篱的袖箭被沈堪嘲笑了一番,不过孟夫子倒是不吝赞美。孟修云没做多的评价,似是有些回避与苏篱交流。
一上午的课浑浑噩噩便过去了,苏篱见自己的功课没什么问题,心思又回到了卓玄身上。
午膳后,苏篱见日头不盛,在几处园子里多走了走,想散散心。谁料越走越憋屈,竟无一人讨论于春风和卓玄之事,大家的嘴都被捂得极紧。好不容易,她听着两个弟子在路边,似是在议论卓玄,一人刚提到这个名字,另一个人立马瞪了他,让他闭嘴。
她再也忍不下去了,往孟修云的院子快步跑去。她使劲叩门,便是以前,从未如此暴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