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生高唱:“一拜天地。”
二人依次跪下,莫青君被那红盖头遮着,什么都看不清,全都依仗着身边的喜娘才能不成个睁眼瞎。
“二拜高堂。”
莫青君懵懵懂懂的被喜娘扶着转身,心知圣上和莫庄妃都坐在上头,还摆了皇后的牌位。可是大抵是因为有一方红盖头盖着,莫青君倒并没觉得有多么的惊慌,心里头异常的平静。
到了如今,那种荒唐的感觉并没有消退,就好像是踩在棉花上头不着地一般。
“夫妻对拜。”
两个人手持红绸,莫青君被喜娘扶着,被红盖头遮着,瞧不见安王的表情。不过莫青君可以想的出来,安王此时面上必然仍然是带着他如往常一般的微笑,温柔又体贴的样子。
在对拜完了之后,就轮到吃寿面,圣上和莫庄妃朝南坐,已故皇后也虚设了盅筷,安王和莫青君则跪着敬酒。
礼毕之后,安王手持红绸牵带着莫青君,身边有两个礼官手持一对花烛,带着两个新人进了洞房。
在喜堂通往洞房的一路上,便有伴送童子赶忙依次在地上铺了五只麻袋,喜娘扶着莫青君踏在麻袋上头进门,传递着麻袋铺路。新郎新娘鞋不沾地,只能踏在麻袋上行走,五只麻袋由伴送童子从后到前,递相传接。
这个东西是有讲究的,麻袋依次称为“传代”,而用五只袋,便寓意着“五子登科”。而因为麻袋是棕做的,所以这仪式便有了“传宗接代”的美称。
前代有诗云:“青衣转毡褥,锦绣一条斜”,讲的正是这种习俗,可见此俗已经盛行许久了。只是在当时用毡而未用袋,因为“毡”与“传”同音,其用意都是希望子孙绵延。
入了洞房之后,便需要坐床了。洞房坐床男东女西,传说中新娘坐床面积多,便意味着新郎官婚后怕妻室而若是新郎坐得多,则预示着婚后新娘怕丈夫,所以两个人互不谦让,要紧靠而坐。
只是莫青君感觉到身边紧紧挨着的安王,心里面颇有一些不自在,微微的挪动了身子,稍许让开了一些缝隙。
在一边则有撤帐人帮忙撤帐,撒帐需由掌礼或男女双全的有福之人撒,她们手执金银盘,将盛于盘内的金银钱、花钱和瓜子、花生等杂果一把把地抛撒于喜床周围,也有撒到新房四角和客人面前的,这便是俗称的“撤帐”。这撤帐不仅是抛撒这些,还有所谓的撤帐歌。
几个撤帐人一边撒一边唱了起来:“撤帐东来撤过东,夫妻双方多和睦撤帐西来撤过西,夫妻交拜两和合撤帐南来撒过南,人丁兴旺子孙多撒帐北来撤过北,生下孩童似贵客。”
在坐床了之后,喜娘笑眯眯的递过了一根秤杆,安王接过了秤杆之后微微愣了一下,在屋子里所有人期待的眼神里,用秤杆把莫青君的红盖头给掀了起来。
喜娘在一边拍掌欢笑,说出了一溜儿的吉祥话,一边递过来一碗饺子。
两个人一人一碗,莫青君心中发苦,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知道这些饺子都是生的,而且都必须要吃完。在莫青君吃的时候,那几个喜娘都盯上了她,笑眯眯的在一边问道:“新娘子,这饺子是生的还是熟的?”
听到那喜娘的问话,莫青君觉得自己无奈的很。尤其是听到安王在一边似乎是在轻声闷笑的声音,她就愈发的无奈了起来。
好半晌,她才吐出了那几个喜娘想要的答案,“生的。”
听到莫青君的声音,安王在一边闷笑的愈发的厉害起来了,差点把碗中的饺子给喷了出来。
那闷笑的声音听在莫青君的耳中是嗤笑,但是听在几个喜娘耳中,便是代表着这一对小夫妻的关系不错。所以这几个喜娘笑着对视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在吃过了这生的饺子之后,她们又端过来了两杯合卺酒。
新婚的夫妇喝合卺酒时用的是两个酒杯,先饮一半后再换杯共饮。莫青君面无表情的取下一杯酒,喝了一半,再绷紧着脸接过安王的那一半喝了下去。
她的脸色看在喜娘眼里,便觉得是新娘子紧张的很,连笑都不会了。
饮完合卺酒后,将酒杯一正一反掷于床下,寓意着婚后百年好合。
在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弄完了之后,安王轻咳了一声,开口说道:“我先去前头敬酒了,若是你坐着无趣,我去把你的几个丫鬟喊过来陪你。”
听到他这么说,莫青君的心中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原本紧绷的神色也稍许松弛了一些,轻轻的点了点头。
看来这安王对于女人惯性的细心和温柔,在某些时候还是不那么讨人厌的。
本来在他走了之后,应该是由家中的女子过来陪她的,比如说宫中的几位公主,还有几位老王爷们的郡主之类的。只是安王也知道,这些人素来都有些高高在上,莫青君名声不好,又是这么仓促的嫁了过来,若是让她们过来的话,只怕莫青君会很吃亏。也幸而安王这一辈的几位王爷都没有娶亲,不然加上这些姑嫂们,莫青君就麻烦的很了。
更何况,那些人里头还有厥尊公主,他只怕两个人对上之后,加上那些有心搅局的人,莫青君会招架不住。
虽然说自己的亲娘是莫青君的姑母,可莫庄妃似乎也并没有对莫青君表露出如何亲近的意思,相比之下,反而显得疏远的很。明日她还要进宫面对一大堆人,所以今儿晚上就算了吧。
安王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帮莫青君把她的丫鬟给喊了进来,把几个喜娘都带了出去。
只是在这么做了之后,安王不由得想了想,自己似乎待这莫青君有些太好了吧?什么事儿都替她想好了。虽说自己素来待女人都是不错的,可是也并没有像今日这样,处处都考虑的周到。
还真是……安王摇着脑袋笑了笑,大抵是自己习惯性的罢,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那莫青君看上去就稚嫩的很,又是被皇祖母逼迫跟他成婚,所以他心中有些愧疚也是正常的。
只是安王并没有想到,自己的想法是不错,可是压根就没有拦住那些有心人。在他走了之后,本来是吩咐两个婆子守着门不让人进去的,可是这两个婆子又怎么能拦得住皇家的公主们呢?
所以在安王前脚离开的时候,那些人后脚就走了过来。
两个守门的婆子按照安王的吩咐,老老实实的说道:“奴婢见过几位公主,安王吩咐,王妃累了需要歇息,所以几位公主无需进去陪伴了。”
皇家只有三位公主,郡主倒是有的,只是都没有跟过来。
那些郡主们一个是跟这三位公主都关系不好,还有一个是对安王有些忌惮,怕跟着这些公主闹得过火了惹得安王发怒。公主们倒是不怕,有大公主撑腰没什么,可是她们毕竟要考虑的事情更多一些。若是到时候大公主把自己丢出去当替罪羊了可怎么办?大公主先前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情。
而二公主名叫莫韶华,是安贵妃的女儿,也是圣上最为珍贵的女儿。她的年纪很小,还是稚儿的时候就被人害死了,死的时候只有四岁。这一件事让安贵妃痛不欲生,同时也让圣上震怒了许久。当时朝中人人忧心,怕圣上的怒火发到自己的头上来。
只是后来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一个真相,宫中朝中无数人受此牵连,到最后圣上疲累,也只能就此结案了。
所以如今站在新房前头的,只有两位公主以及厥尊公主。
大公主名为长乐公主,名为莫倾城,是已故的皇后亲生的女儿,也是当今太子同胞的妹妹。也正因为是已故皇后的女儿,所以皇上对她多有愧疚,平日便十分的宠爱,不论做出多少出格的事情,只要影响不是太大,都是板子高高扬起轻轻落下,压根不会怎么责怪她。
这样一来,这位大公主在宫中的地位便牢固的很了。正是因为有着圣上无以伦比的宠爱,所以这一位大公主便有些娇纵,平日里多刁蛮任性。
而她也正如她的名字一般,长的倾国倾城。有这般的美貌,还有这般的地位,可想而之会有多少人把她捧在手心上头,也可想而之她的脾气会有多么的娇纵。
而站在长乐公主身边的是三公主莫嫣然,这个莫嫣然是云淑妃的女儿,平日里都是跟在长乐公主的身后,也不太引人注目。
听到那守门婆子说的话,长乐公主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十分轻蔑的吐出了一句话。
“陪伴?呵,你当我们几个什么身份,里面那个女人又是什么身份?她也配让我们陪伴么?”
看到那两个守门婆子畏惧的表情,长乐公主脸色一沉,低喝了一声,“该死的奴才,不要挡在我的面前,都给我滚开”
而在屋子里面正同自己的几个丫鬟说着话的莫青君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跟她们对视了一眼,神色变得古怪了起来。
她并不明白自己在哪儿惹了这一位长乐公主,可是她明白,若是长乐公主看自己不顺眼,那么今儿晚上是绝对躲不过去的。
所以莫青君对着绿袅使了一个眼色,让她过去开了门。
绿袅拉开了房门,十分恭敬的施礼,“几位公主大驾光临,未能远迎,还望恕罪。”
她瞧见长乐公主的眼睛撇向屋内,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抱歉的笑意,“新婚之时新娘子坐床不能起身,这是流传已久的规矩,所以主子不能起身迎接,还望几位公主不要见怪。”
本来长乐公主的目光一直都没有放在绿袅的身上,听到绿袅的话之后,才将目光放到了绿袅的身上。
她上下打量了绿袅一眼,眼神中的讥讽和轻蔑半点没有减少,并不因为绿袅是自己三嫂的丫鬟而对绿袅有什么另眼相待的感觉。不过话说回来,长乐公主连她的主子都看不上眼,更何况是绿袅这个正儿八经的丫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