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李承乾有意看一看几人酒品如何,故此品品举杯,下面四人自然连连回敬,杯杯满饮。
褚方乃是武将出身,从记事起就被家里来的各种客人喂酒,自然不在话下,但其余三人都是文官,自幼寒窗苦读,哪里碰得了这种东西,因此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人已经喝得东倒西歪,其中许忠最不胜酒力,干脆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杨荣倒是比他强一些,但不似先前那样拘谨,明显开朗了许多。李承乾提问一句,他能滔滔不绝对答十句。但也正因为如此,其腹内的才学在此刻展现得更加淋漓尽致。
只见杨荣歪斜着身子躬身施礼道。
“陛……陛下,恕臣不敬之罪,前者百姓皆言当今皇上昏庸无道,重新奸佞,然窃闻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自从微臣亲眼瞻仰我主龙颜之后,方知天下人谬传我主所为也!”
在某些场合中,再明显的恭维之词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听着也十分顺耳。李承乾此时有些微醺,虽然知道杨荣所说都是肺腑之言,但仍然不免发笑。
“杨荣,朕封你官职,可不是让你来阿谀奉承的,曾记得在金殿之上,只有你答上来了朕的问题,喻民为水,比朕为舟,有此见识,正应当上传民意,下达圣名,使得上下疏通,君臣一心,如此则国家可兴旺矣。故此,朕才将你安排在通政司,此间用意,你可要领会啊。”
杨荣此时酒还未醒,但浑身正气丝毫不减,闻言急忙跪倒磕头,而后起身施礼道。
“臣定不辱使命,疏通圣听,广察民情,虽然万死,亦不推辞!”
酒席散去,几人起身准备告辞。李承乾又命褚方亲自带人将其送回各自府中,同时点手叫住张希文。
“希文呐,你暂且留下。”
许忠仍然酒力未退,由褚方搀扶着退出御花园,杨荣迟疑了一下,但也立刻转身离去。张希文倒不吃惊,而是微笑着深施一礼。
“微臣遵旨。”
此时天色尚早,李承乾命人赐茶,君臣二人相对而坐,各执一盏。
李承乾首先开口问道。
“希文,朕方才听你所言,爱卿祖上也曾做过官员。”
张希文放下茶碗,拱手答曰。
“回陛下,臣曾祖曾官拜右都御史,因在朝中上书,请求严查奸党,因而被人陷害,最终郁郁而终,之后,家中长辈定下规矩,后代子孙不准在朝为官,直至微臣一辈,因家父颇为开明,励志光耀门楣,翻洗曾祖所蒙受之冤屈,故此令微臣自幼学习,终于不负父母辛苦栽培,学有所成。”
李承乾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右都御史……好啊!御史台专参文武不忠,弹劾王侯有弊,凡在任者,必为忠臣贤士,爱卿今掌大理寺,正好可为你曾祖洗刷冤屈,此乃天意啊。”
张希文则轻轻摇了摇头。
“陛下,此乃家父所望,非臣之志也,眼下万岁托臣以重任,彻查朝中奸党,任重道远,无暇顾及那些私事,且老祖圣明,天下皆知,想来也不会轻易听信谗言,许是微臣曾祖与同僚不和,两家争斗以至如此,也未可知。”
李承乾偷眼看去,发现此时的张希文虽然满身酒气,但言谈举止成熟稳重,甚至有超过杨荣之处,刚才在酒席宴前并不见他发言,但方才所言滴水不漏,既巧妙地透露出自己名门之后的身份,又提出了当年的冤案,同时不急于求成,而是将国事放在家事面前,足见其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