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他胖?他就要打死我?”何拾忆摔倒在地,刚要破口大骂,却被迎面一记重拳打中了额头。恍惚间,何拾忆听到了海浪声,舌尖也萦绕着咸湿气,整个人也晃啊晃的,仿佛坐在了一艘大船上。
这不太对,何拾忆使劲晃了晃头,怀疑自己被捶出了脑震荡。但情况危急,也顾不上当下出现的这些幻觉,何拾忆强忍着眩晕,胡乱地伸着手与吴天扭打在一起。
这不是吴天第一次杀人,但如此赤手空拳,针锋相对的杀人倒是头一回。就像这次,本意是想骗何拾忆捆绳上桥,推下去淹死,再用绳子吊上来,奈何被识破,因此只得骤然偷袭,抢个先手。而何拾忆自从青玉镇醒来,身边就总发生些奇怪的事,因此事事留心警惕,再加上临到河边脑中突然的预警,才没让吴天得逞。
吴天的杀心,反倒激起了何拾忆的斗志。吴天也没想到,何拾忆一副书生打扮,力气竟然和自己不相上下。要知道自己的力气,可是在“灵契”加持下的。
“难道何拾忆的灵契也有身体能力的加成?不是说大多数失忆人的灵契都不具备攻击能力么……”一时半会没能拿下何拾忆,让吴天有些焦虑,因此也没有留神何拾忆的动向,随手一掌对着何拾忆就拍了过去。
这一掌,好巧不巧打到了何拾忆的脸上。这带着些许侮辱性质的打法,让何拾忆真的生气了。
也顾不得是否体面,何拾忆双手成爪,气力由肩传出,路过大臂太阴肺经,传导向小臂少阳三焦经,狠狠地抓向吴天的面孔,刮过他的皮肉。还未等吴天做出什么反应,另一爪也携雷霆之势席卷而来,扯住脸皮就是一个狠狠地下拉。
俩人这下是真的撕破脸皮了。
比起体重,吴天无疑是占尽优势,但若是比起身高臂展,何拾忆却是强了吴天一大截。吴天被抓破了脸皮吃痛,不由地往后躲闪,双手不再擂拳擂掌,而是试图控制住何拾忆暴虐的双爪。而何拾忆灵活改变套路,爪挠、拳打、掌劈、指戳胡乱切换,在吴天脸上全力施展。也许在他们两个眼中看来,这场战斗定是高手过招,颇为凶险。但在外人看来,就如同山野村妇、市井泼皮一般,招数不仅拙劣,还很丑陋。
在何拾忆第四次由拳变爪再化指,直戳眼球的诡异招式路数下,吴天受够了。他大吼一声,放弃了占据优势的扭打位置,把头使劲一甩,才堪堪躲过。而何拾忆则趁机推搡翻滚,从吴天身下滚了出来。
俩人同时从地上爬起,吴天终究是因为身材肥胖,爬起来慢了一步,被何拾忆一脚狠狠踢中了屁股。吴天狼狈地栽了一跟头,差点掉进迷雾河中,不由怒极反笑,“给你脸了是吧。”
说罢,两个人都笑了。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心中升腾,让两人竟然产生了些许惺惺相惜。何拾忆此时此刻,或许该有死里逃生的后怕,遭遇背叛的愤怒,但这个在陌生环境里,面对自己唯一熟悉的人时,何拾忆心中却也没有那么多的恨意。
也许是偶然间吴天表露出的善意?也许是吴天内心面对“人吃人”的不忿?亦或是同为失忆人,消解了何拾忆不少惶恐——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
但何拾忆仍板着脸拒绝开口,仿佛在等一个解释。最后,还是吴天先开口。
“其实我之前没这么胖,比你还瘦。”
“哦,吃人这么补?”
“你小子的嘴一直都这么欠?要是不能聊就继续打,你看爷们我打不打得死你。”
何拾忆闻言赶紧摆摆手,吴天恼怒地瞪了何拾忆一眼,继续说道。
“这镇子很邪门儿,你刚来不了解,但我告诉你邪门儿事儿是真的多,你知道镇西边有间雕着槐花的红窗框厢房么,我告诉你,里面不住人,住鬼,你不知道那鬼真绝了,晚上你往那走,就搁内窗框那,你往里面看,嚯!在那梳头,我跟你讲啊,能给你吓死……”
“黄石巷知道吗?就监造司靠北,那巷子紧里头,有个大理石貔貅,那貔貅你就给它挪开,下面有个地道,我靠那地道阴森森的我没敢下去,因为这镇子里规矩多着呢,你将来不怕死啊可以下去看看,没准有嘛好东西呢,但你得记着……”
“对喽,王府,就咱这镇子上有个王爷府,哈哈哈哈哈哈好笑吧,这破镇子怎么还能修出个王爷府啊,那王爷府的王爷啊不对劲,我跟你讲过他们吃人吧,那是真的,没骗你。多少次啊,一听有失忆人,轰泱泱全来抢着吃啊,但那个王爷路过看见了,没去吃!”
何拾忆有些无语,“嗯……兴许他不饿呢,好吧,我不阴阳怪气,但我觉得你们才不太正常,毕竟人本来就不该吃人啊。”
胖子恼羞成怒,“你懂个屁!我跟你说,这事不对,你听得懂吗,这事就是不对!”
“好好好,那你知道咱们这些失忆人为什么会突然失忆吗,为什么镇子上的人就非要吃掉失忆的人?莫非失忆是传染病,必须要消灭,不对,病从口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