鳌山城,陶安带着张小山一行参观者,行往东北方向的书院,可刚经长长的台阶,上得一处街角,便听到一声略带稚气的呼喝:“站住!尔等何人,怎生都没铭牌?”
张小山一众凝目看去,却是十数名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他们身着统一的小号军服,配有蹭亮长枪,个个绷着小脸,分站两列的队形倒也整齐,颇有点正版军卒的意思。看起来,他们颇似正在这里执行巡逻任务。
“大平,没见你安叔在这领着吗?”陶安排众上前,抬手就给为首的高壮少年一个爆栗,笑骂道,“小兔崽子,毛都没长齐,啥事都想探问?还不老实巡逻去!”
“谁毛都没长齐?俺可比你更早来鳌山呢!再说了,凭俺陶大平的身手,现在已是童子军百人长,整个书院也就大牛那厮能与俺比肩,巡逻期间咋没资格盘问?”当着“属下”少年的面被如此轻慢,陶大平顿觉面上挂不住,当即反驳道,言说间不忘甩甩长枪踢踢腿。还别说,这小子挥手之际,真就甩出了两道枪花。
“呦呦,你小子长能耐了嘛!得,咱就尊重您这童子军百人长一把,向您出示公文。”陶安呵呵一乐,从袖中掏出入城时出示的文书递给陶大平,口中却不无奚落道,“看看吧,百人长大人,能看得懂吗?”
陶大平显然是个擅武厌文的主,手接文书,立马双眼发直,更被陶安的挤兑擂得蔫头耷脑,不过,他旋即将头一昂,却把那文书丢给身边一名矮瘦少年,大咧咧到:“郑权,你识字多,读来听听。”
“兹有”那叫做郑权的少年撇撇嘴,倒也没有拒绝,接过文书当众朗读起来,口齿清晰,将那通行文书从头到尾念了个通畅。
文书无误,童子军自然放行。陶安又与这个同出陶家湾的族侄调侃两句,便带着众人继续前行。不过,一行中的史全却是发表了评论,嗓门还挺大:“诶,向大哥,安海商会那小子好似内劲入门了,这等年纪便有如此修为,资质不错,只是血旗军不着力培养其勤练武艺,反倒令其巡行街市,未免浪费人才呀!”
八字胡的高瘦男子,也即“向大哥”眉头一皱,史全这厮是他镖师团里的,为人豪爽豁达,功夫也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没心没肺,说话不经大脑,怕还不知其言已在挑拨血旗军与安海商会间的关系。而其所言周围人都听到了,一众外来者不免将目光瞟向陶安,而向姓男子则跨步上前,就准备打圆场了。
不料陶安对史全的批评丝毫不恼,张俊一事之后,血旗将军便是安海商会创始会长的秘密已无保守必要,早被内部公开,故有安海会众自不会与“招安”自己的血旗军有所隔阂。他回头招手,将那陶大平又招了过来,笑问道:“大平,这位朋友说你资质不错,却未被好好培养,反被安排巡逻这等小事,认为血旗军埋没人才,你自己怎么看?”
陶大平听得一愣,顺着陶安的目光看向史全,心中旋即下了个夯货的评判,也就懒得计较他对血旗军的无理批评,但指正一下还是有必要的,可不能叫外人坏了自家血旗军与安海商会的名声。
于是,陶大平高昂起头,正正嗓子拱手道:“这位大叔有礼了,先谢过大叔高看,不过血旗军可未埋没在下。我等平素上午学文,下午练武,近来因为移民事宜,方才增加巡逻次数为四日一班,每班一个时辰。我血旗军强调人人平等,四百同窗皆需轮值巡逻,在下虽小有身手,却并无资格特殊…”
“什么?你有四百同窗?”陶大平还待吹嘘一番自己的高风亮节,向姓男子却惊愕的打断了他的慷慨,一行人中,反应快的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安海商会的鳌山城再大又能有多大,即便头目们的孩子很多,也不可能有四百人读书呀。如此多人读书,这里是朝廷太学吗?
卖弄被打断,陶大平心中不悦,当即不屑的接话道:“四百算什么,不算近月的流民孩童,俺们鳌山学院光是现在就有两千多人,只是俺们童军仅收十三至十五岁少年罢了。”
看到周围人的张口结舌,陶大平鼻孔朝天,进一步加料道,“俺们血旗军所有适龄孩童,不论家境,不论出身,哪怕大牛那样被收养的数百孤儿,都必须在学院就读,否则父母将被惩罚。还有,俺们不光免费就读,一般孩童还免费提供午餐,俺们童子军更是包吃包住。嘿,说道吃,俺咋又饿了。咳咳…你们慢慢看,俺忙去了,哼哼…”
见到一群外来之人听得一愣一愣的,陶大平的虚荣心获得了高度满足,甚至不自觉的露出了吃货本色。待到他雄赳赳的离去,一群“游客”仍然目瞪口呆,站在原地难以置信。心下满意,陶安淡笑着打破沉寂:“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书院快要到了,就在索桥那边,我等走吧。”
陶安的邀请将诸人从失神中唤醒,下意识就紧紧跟上了陶安的脚步,心中则感慨不已。其实,这些人不论镖师还是流民,谁不是走过南闯过北的,童言无忌,他们已对鳌山书院诸事信了十分,存在就是硬道理,看不看已在其次。
其中,感触最深的怕就是八字胡向姓男子。他叫向栋,说来却非寻常镖师,而是江湖上大有字号的一位人物。他幼年沦为孤儿,机缘之下被一名江湖异人收养,长大后成就为一流高手,凭借一柄青峰走南闯北,独行江湖,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因常一剑毙敌而获得“一剑红”的侠名。而他的最大癖好,甚或所有收入所投注的,就是收养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