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金铁交鸣,火花飞溅。”双手紧握后半截短枪,郝勇奋力上格,总算在刻不容发之间,将将招架了呼延莫的一刀,避免与其同归于尽。然而,不待郝勇松一口气,三点寒星伴着一声锐啸直扑而来,已被呼延莫挡住视线的郝勇又如何来得及反应?
“噗”血花飞溅,石勒的一记劲矢射穿了郝勇右肩,令其钢枪落地,时隔两月后再次光荣挂彩。“噗”“噗”郝勇的两匹坐骑,也在同一时间中箭栽倒,顿令追兵混乱一片。总算郝勇其时距离道边不远,落地前一个懒驴打滚窜入野地,这才免了马蹄侍候。
当然,这点阻扰仅能迟滞追兵片刻。按照空气动力学的说法,成队骑行并交替头骑,本就远比几人骑行要节约马力,更何况血旗追兵是一人双马。很快,追兵再度追上石勒等三骑,而这时,为首的追兵已经换成了纪泽与剑无烟。
“大哥,我的马也不行了,我替你挡一阵,日后替我报仇!”十八骑中的夔安暴喝一声,调转马头,与那呼延莫一般杀向血旗追兵。
“大哥,一起逃是没指望了,我这便将马给你,一人双马或许多些希望,记住帮我照顾家小!”仅在夔安回马几息后的下一弯口,十八骑的最后一人王阳低喝一声,猛然驱马上前与石勒并辔,旋即将马缰甩给石勒,自身则带着刀弓跃离马背,藏身道边拐角的大石之后,直待袭阻追兵。
“弟兄们走好,我匐勒但能走脱,誓报此仇,定也赡养你等家小,视如己亲!”石勒仰天怒吼,并不停留,却已热泪横流,口中则在喃喃:“王阳、夔安、支雄、冀保、吴豫、刘膺、桃豹、逯明、郭敖、刘征、刘宝、张曀仆、呼延莫、郭黑略、张越、孔豚、赵鹿、支屈六,我的十八骑,我的兄弟啊!”
“噗噗”不像再度挂彩的郝勇那般侠气,纪泽直接一记连珠两箭,势大力猛,远远便射杀了夔安那批强弩之末的宝马。所以,夔安这位凶悍马贼兼血性汉子,根本没能得到近身纪泽的机会,便随着他的战马,一同成了官道上的两具刺猬。
“嗖!嗖!嗖!”正为率众轻松射杀夔安这样的猛男而暗嘲再度挂彩的郝勇,纪泽忽听左前道边的黑暗中一声弦响,转瞬便是尖啸迎面,惊骇之下,他却已不及换弓持盾,急切间,他忙一面低头矮身,一面挥弓格挡,背后早已冷汗一片。
咄的一声,黑雕弓格开一支羽箭,可不待纪泽松一口气,恶风依旧,来的竟是箭后有箭,偷袭的王阳作为最早追随石勒的几名铁杆之一,同样会连珠箭,且是一箭三星。所幸纪泽业已低头俯身,第二支羽箭穿过斗笠,叮的一声仅射中了他的头盔,却也将他的斗笠掀飞,不过,露出的仍是藏头露尾的一张蒙面脸。
然而,再一再二不再三,王阳的第三支箭纪泽却是再难格挡,当然,他一身铁甲,只要护住头脸脖颈等要害,中上一箭也不打紧。所以,王阳的目标却是坐骑大黑。只听嘘缕缕一声痛嘶,大黑左眼中箭,直贯脑颅,马失前蹄,带着纪泽就欲栽落。
王阳这一招不可谓不毒,须知纪泽身后可是两百滚滚追随的疾驰骏马,即便纪泽是将军,是大家的头领,落马后也没法让马蹄洪流立马停下。还好,纪泽的骑术继承自骑兵伍长纪虎,足够精湛,备马也正在侧边,他大手猛按马背,紧急甩镫离鞍,一个侧扑,总算险之又险的抱紧了备马,免了蹄下惊魂。
瞥眼大黑倒毙于地,纪泽眼中闪过黯然,这匹起事之初得自图布齐的战马,算不上宝马良驹,他也早有了另寻新欢之念,却因有了感情一直不舍,不想彼此今日这般缘尽。当然,纪泽没有恋兽癖,惆怅仅是瞬间,马经大黑尸体之际,他没忘侧身捞起挂于大黑上的鹰翅大刀。那是王铁锤为他特制的包钢宝刀,刀重三十六斤,经年槊杆,是他如今马上近战的当打兵器,正该用来为大黑报仇。
“嗖嗖嗖”纪泽的遇险顿时激起了随众上下的愤怒,不消吩咐,接二连三的箭矢已如飞蝗般扑向冷箭来处,直将王阳射得不敢抬头,也将其藏身的大石射得石屑纷飞。
素来“欺负”纪某人的剑无烟更是大发雌威,怀着小弟只有大姐大才能欺负的愤慨,中二女侠甩镫离鞍,莲足猛踏马背,身形大鸟也似,几个纵落便已到了大石近前。继而,她行如鬼魅的移往远离官道的左侧,却是悄然包抄过去。必须得说,近墨者黑,跟着纪某人接触久了,中二女侠也会玩狡诈了。
“叮叮叮”随着剑无烟越过大石猛扑下方,大石之后传来一阵金铁交鸣,那王阳旋即被逼出石后。此人确非善与之辈,虽被剑无烟偷袭得狼狈,一时却未受何伤损。只是,剑无烟不是一个人,纪泽更是捡便宜的好手。流矢横飞,奔马过处,寒光乍现,王阳正因剑无烟的猛攻与军卒们的流矢而手忙脚乱,突觉自己一轻,竟是到了高处,下方正是一具狂喷鲜血的无头尸体,以及一把寒气森森的大刀。王阳闪过生平最后一个念头,这咋像传说中的青龙偃月刀,可人家关云长从不背后下刀啊
甩落刀刃上几不存在的鲜血,纪泽抬眼前方。适才因这名悍匪的阻扰,尽管仅有片刻,石勒却已逃远了一大截。月色之下,原本的单人独骑更成了一人双马。纪泽霎时大急,眼中满满都是戾色,他挥刀前指,怒声狂吼道:“追!纵至天涯海角,也决不可放过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