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宗,大晋凤毛麟角的名门大派!黑风寨内,郝勇听得来人呼喊,血红的眼中多出一丝犹豫,他过往在江湖上交友甚广,对晋阳宗的威名颇为忌惮,却是不愿擅作主张下手,为血旗营招来麻烦,钢枪举在空中也就僵住了。
“对,某乃晋阳宗门人,你等不能杀我!”好死不死的,郝勇脚下那个捡回一命的何康见此,竟也跟着嚷嚷起来,语气中甚至不乏嚣张。而喝声源头,三个疾奔而来的华服之人见郝勇停手,嘴角不免挂上得意,就此也放缓了奔速,行进间更显悠然气度。
“郝军候,本将可曾下令你战场停手吗?”蓦的,一个威严兼带愤怒的冷喝传来,正是纪泽。郝勇一阵,眼中犹豫顿消,旋即,他枪刃挥下,人头抛飞,鲜血四溅。
“住手!”“放肆!”“尔敢!”三声断喝几乎同时发出,却已无济于事。何康的当面授首,顿令三名同门既惊且怒,看向纪泽的眼神满是不善,却也停住了上前的步伐,立于一间木屋旁,显是做好了随时开溜的准备。
瞟了眼刚刚插上寨门的血旗,三人为首的中年男子冷声斥道:“血旗军?纪虎?哼,你等莫非是要与我晋阳宗为敌吗?”
莫怪这中年男子身处大军之畔,还如此反应激烈。少有人知的是,这两日趁大当家等人外出,晋阳宗几人业已私下做通了黑风寨三当家的思想工作,此番大当家归来,乖乖就范还则罢了,如若依旧不愿离开赵郡,投入并州军,他们几人便相助三当家,替黑风寨换个做主的。怎奈万事俱备,半途却突然杀出个程咬金,非但坏了他们的大计,还让他们倒贴了何康的性命,他焉能不怒?
“左右曲官兵,入寨搜拿一干贼人,但凡抵抗者,格杀勿论!女卫,控制寨门,无我同意,任何人不得离去!近卫,在此集结!那自称晋阳宗的三人,暂先留下由我问话。”先是吆喝了一通军令,纪泽这才将目光投向被晾在一边的晋阳宗三人,不答反问道,“你等三人缘何身在贼穴,是何身份,可有官爵在身,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纪某人义正言辞,摆足了官威,就是看不惯这种所谓名门大派的嚣张劲儿,打算先压上一头。岂料那中年男子却冷笑道:“哼!昔年我等拥戴先帝有功,先帝曾御口亲赐,我晋阳宗门人非正式场合,见五品以下官员可以不拜!纪将军新入官场,想必不知这等掌故吧。”
纪泽下巴掉地,不料晋阳宗竟还有此特权,顿被憋得不轻。他已从柳泉口中得知晋阳宗此行的主首之人乃是所谓的白虎堂副堂主白望山,想必就是此人,所言之事当不敢欺诳。正无奈间,却听那边三人中唯一的年轻女子噗嗤一声低笑,显是为了纪泽的吃瘪而开怀。
声音悦耳动听,身材婀娜挺翘,相比之下,这女子的相貌就令人同情了。说不上丑,只是一张木板脸,便是方才发笑,也让人很难从其脸上看出喜意。可以说,这等相貌让人看一眼觉着普通,看两眼觉着乏味,没事情男人肯定不看第三眼。而从方才的声音,以及对方的眼睛,纪泽也终于确定,这个柳泉口中的剑无烟,就是昔日他在周家庄院有过一面之缘的蒙面女。
剑无烟,该称无颜抑或无盐才是,眼底闪过男人该有的遗憾,纪泽将目光移回白望山,也不再纠缠下跪之事,只淡淡道:“本将正在清剿黑风山贼,肃清奸邪,这何康昔日唆使黑风贼偷袭我血旗官军,导致百多军民丧生,适才更是帮助山贼抵抗我官兵征剿,杀人者人恒杀之,其罪自是当诛!倒是你晋阳宗,竟然纵容弟子做出这等混账之事,与我血旗营为敌,至大晋律法于何地?莫非想要造反作乱不成?”
或是受不了纪某人那副官腔,晋阳宗最后一名年轻男子忍不住怒道:“什么官军,真把自个当将军了,丧家之犬而已!你血旗军不老实在飞鹰岭窝着,仅仅为了些许贱民,竟敢前来赵郡生事,杀我晋阳宗门人,莫非侥幸躲过征剿,便真当没人奈何得了你血旗军?”
贱民!?这年轻男子多半是士族出身,说出的话挺拉仇恨值,方自列阵完毕的近卫军卒们,顿时目光喷火的齐齐瞪向了他。若他们还是之前的落难百姓,或许对此也就麻木不仁了,可他们在纪泽的思想教育下,已渐接受人人平等,自认为华夏贵胄,自有一份骄傲,焉能接受这等污蔑?一时间,浓浓杀气直扑晋阳宗三人,令他们禁不住手抚剑柄,全身戒备。
白痴,嫌死得不够快吗!白望山与剑无烟齐齐在心中暗骂,怎奈此人是堂主的亲传弟子,又颇有家世,却也不好呵斥。纪泽却无顾忌,抓住话脚怒笑道:“晋阳宗不愧名门大派,尽出这等视人命如草芥的高徒啊。纪某倒想问问,那何康鲜血未干,颜色可曾与他人有所不同?便是你这白痴,本将砍了你,流出的鲜血又能有何差异?”
“你晋阳宗既不愿老老实实玩脱俗扮清高,非要入世参合政局,甘为爪牙,就须遵守规矩,别再摆什么名门大派的架势,这叫既做婊子又立牌坊,恶心!须知千军万马之前,什么名门大派皆为蝼蚁,称一句贱民亦无不可!”替自家军卒骂了该骂的,看着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晋阳宗几人,纪泽突然诡异一笑道,“你等信不信,即便纪某今夜将你等永远留在这里,事后只要向东嬴公说上一句,血旗营愿意西出太行,助他抗匈,你等几人就是白死,我血旗营定然啥事没有,便是晋阳宗,也会当做你等不甚死于失足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