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年十月底,天气已经转凉。
昨儿虽然是重阳节,只不过乡下没人在意,更不会有谁闲着去“赏菊”,所以不过是平常的一天罢了。村中平房连成一排,大约十二三户人家。屋前田地分明,冬小麦已经冒出嫩芽,屋后树木高耸,隐约能看到有几颗果树。
前些日子焚烧秸秆过后,大伙儿找邻村唯一有机器的人家,将田亩翻整播种。屋前一块小的,马路上一块大的。浓烟弥漫了数天,导致早起大雾不断,数米开外人畜不分。
这里是花猫村,传过花猫报恩的故事,早几年还在报纸上刊登过,是真是假不重要,名字也没法改。
今天出了太阳,新粮拉出来晒晒。大爷大妈们聚众围坐,欢声笑语的。
傍晚时分,王家媳妇李纷大着肚子从屋里出来,早上开始她肚子就开始疼的厉害,但是羊水没破,又怕是虚惊一场。她年纪小,不是当地人,按她的话说是从山里跑出来的姑娘。
王木匠骑着二八大杠,毕竟是土路,路面溅起灰尘片片。他老远就看到妻子扶着腰从院子走出来,脚下加快速度。
“疼,好疼。”
“爸、妈呢?”王木匠停好自行车,搀扶着媳妇,“怎么不让人喊我回来。”
李纷气不打一处来,狠狠锤了他两下:“你妈在带兴兴,我疼一天了,她也不管,跟着你活受罪。”
“爸呢?”王木匠不太会安慰人。两人是经人介绍结婚,他27岁才讨到老婆,一是人太老实,二是家里父母厉害。当时李纷说自己20岁还没到结婚年龄,所以两人办了酒席,还没领证。
李纷进门后,小叔子正好生了孩子,婆婆去带大孙子,俩人不咋见面。但凡见面,那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两句话就能吵出火星。王木匠是个装死的好手,除了劝媳妇忍忍没有别的话,急了就骑自行车上班不管。
兄弟俩在一排,隔了七八户人家,也就一两分钟路程。
“你爸在隔壁村吃饭,一天天的,人家喊就过去。”李纷忍着痛,死命拧着老公的手臂,“去卫生所,痛死老娘了,快找人借辆三轮。”
“哎,哎,你先坐会,我就去喊人。”王木匠急匆匆跑到老二家。不出意外老二在喝酒,老二媳妇在做饭。
他喊朝屋内两声:“妈,妈,纷要生了。”
短发的中年妇女叶淑芬骂咧咧从里屋出来:“作死的东西,喊了一天也没生,糊弄人呢。你爸也是不着调的,就想着吃饭、吃饭,吃不死他。”
她尖着嗓子喊:“老二媳妇,兴兴在床上,你看着点。”
“哎,妈我知道了,晚上还回来吃饭吗?”
“回个屁,也不知道还要折腾多久。给我留点饭就行。”妇人的嘴里不停地念叨唾骂,从老公到两个儿子儿媳,没有停歇过。不过碍于她大字不识几个,翻来覆去不过就那几句。
好在去医院路上一切顺利,进了产房到晚上8点左右,生下一个男婴。
先天不足,哭声和猫儿一样,皱巴巴丑的不行。
王木匠他爹吃完饭,晃悠悠回村时,听说老大媳妇要生的事,忙不迭从邻居那借了辆自行车,赶到卫生所,好在还是赶上了。
听到是个小子,叶淑芬笑的合不拢嘴。毕竟是乡下,总有些重男轻女的思想在,又是计*生育时期,没钱生老二的家庭都下意识盼望一举得男。
老大老二家都是小子,她心里可美,也顾不上叨叨和骂人,抱着小孙子来回踱步。
王老爹已经从包里摸出字典和阴阳历,翻了翻,小孙子五行缺土,得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