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客堂下三人皆沉默不语。柳桓舟说的是实话,他们赖以生存的,是骑兵,崇山峻岭之间,马跑不起来啊!
总不能给马插上翅膀,不跑,改飞?
气氛凝滞,空气里多是不甘。一直没开口的二儿子柳层楼轻声问:“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么?鹬蚌相争,渔人获利,做不了鹬鸟,也不能做那个蚌!”
“只怕不是鹬蚌相争啊……”柳桓舟无奈说道。
他心里清楚,元琢绝不只想灭了自己,北胡、河西,包括天下全都要才符合元琢的性格。君臣相知这么多年,柳桓舟太过了解元琢了,甚至比了解自己还要更加了解元琢。
看似是个潜心供奉三清,与世无争的人,实际上贪得无厌,什么都想要!
“只怕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柳桓舟仰头贴着椅背,双手紧握扶手,两条剑眉紧紧拧在一块,眼睛微眯,眸光里满含忧愁,苦涩的声音响起,哪有万军之将的风采?
活脱脱一副落榜书生模样,还是童试落榜!
“不!”幕僚怒目圆睁,拍桌而起,“还有破局之法!”
上首的柳桓舟动也不动,喃道:“投靠北胡?还不如回京城负荆请罪呢。”
幕僚摇摇头,“自不是投靠北胡,我是说:杀了陆文玉!”
闻言,柳桓舟失神的眼里突然闪过一缕亮光。他没有马上开口,心里默默思量着可行与否。
下首柳阁亭、柳层楼两人眼光闪动,起身道:“我去找人。”
“慢着!”柳桓舟叫停两人,坐正了身子,虎视眈眈盯着门外。
他身上涌出一股豪迈气势,缓缓抬起布满老茧的手,咬牙吩咐:“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不要留手,死多少武夫都无所谓,只要能杀了陆文玉!”
“是!”两人行礼后,快步出门。
等两人身影消失不见,柳桓舟这才缓缓说道:“先生,圣旨就先留着吧。若是能杀了陆文玉,自然可以说是伪诏;若杀不了,那便依旨出兵吧……”
“是,将军。”幕僚躬身行礼。
杀陆文玉,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说到底,是不成计谋的计谋,其中或多或少带着些撒气的成分,他们自然不会指望杀死一个人就能改变什么。
况且还不一定能杀得了。元琢估计也明白这点,才特意派陆文玉来宣旨,而不是太监。
走出去几步,幕僚脚步一滞,转头问道:“将军,若是真能杀了陆文玉,那我们该如何?”
“不如何,拖延多点时间罢了。”柳桓舟摇摇头,若明若灭的看着几步外的幕僚,说道:“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有的事能做,有的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做。”
“联合北胡演戏,不亚于与虎谋皮!”
……
夜色渐起,陆文玉端坐在驿站院子里,悠闲喝茶。时不时抬头看几眼天空,似乎有些不满意。
唉,河西苦寒,杯中茶自然比不过京城。但这粗茶喝起来,倒有些不一样的滋味,果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这黄沙滚滚之地,还真就养不出江南的柔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