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中约摸申时便见不着太阳了,一些深暗处已有店家陆续亮起烛火。
闻去如今天算是在城里逛了个尽兴,这会儿正按照之前邀他那乔姓姑娘的话寻望着今晚的住处。
“喜乐斋,呃......应该就是这儿了?”
闻去如眼神古怪的看着眼前飘红挂绿、隐约有娇声妙语传来的二层小楼。
“呃......这就是那姑娘的营生?”他摸了摸从戚务处出来后鼓鼓囊囊的腰包。
“果然还是图财喔!”
闻去如觉得有些挫败,但也只能不舍的看了几眼那妙处,立时就要转头另寻他处。
“闻公子留步,还请教奴家周到周到礼数才好”
乔巧一直在斋子里等他,才刚瞄他来,却不知为何又要走,顿时急了,赶忙追出来呼他。
这声音闻去如听得耳熟,心里知道是白天早些时候见过的那位乔姓姑娘唤他。
他虽然没见过啥淫躁世面,但这时也不愿露怯,只好打哈哈道:“哦哦!我当寻错了,要不是乔姐唤我,怕是又不知道要走哪里去”。
那姑娘在市面上摸爬多年,是个善于咂摸人心的,哪能看不出闻去如此时的心思,遂言道:“闻公子不必多虑,且看奴家这铺面缀个斋字,可不是什么淫司乱坊之类的地儿哩,权算个陪客人们吃些甜酒的闲散处,店里姑娘们虽爱说笑,但也给公子备好了清净的歇息处......”。
话说到这份儿上,闻去如哪好再推脱,于是低声嘟囔:“既然如此,其实倒也不用太清净......”。
乔巧也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的没听清某人的愿望,直问道:“闻公子说什么?莫不是还有什么顾虑?”。
闻去如收起小心思,正色言道:“没什么,既然如此,劳姐姐费心,那小弟就厚脸叨扰一宿”。
乔巧这才展颜,挥袖招了铺面里待客的伙计过来后对闻去如说道:“闻公子且请到客房下榻休息片刻,奴家往后厨去交代几句,给公子预备些晚用的酒食”。
闻去如忙拱手谢道:“万勿动众,请姐姐便宜行事,只拿些橱里顺手的就好”,然后便跟着伙计往店里去了。
谷城里虽说日头落的早,但这会儿毕竟还没到上客的时辰,因此堂里这当前儿正三两成堆的聚了些姑娘们嬉闹聊天。这可都是些在声色场面上讨日子的机灵人物,早就关注到了外面俩人的拉扯,这会儿看伙计真引了那人进来,哪还能不知道这看着有些憨傻的男娃儿是自家掌柜的门前贵客,一个个顿时来了兴趣。
闻去如哪见过这副阵仗?
各样的风光直叫的他头皮都有些发麻,刚才在外面强支起的那股子劲儿也是泄了,哪里还能顾得上什么漏不漏怯,这时只管低着头跟着伙计往后院走。
好不容易穿过前堂,闻去如又跟着上了二层的抄手廊道,就见那伙计打开一处房门开口道:“小爷爷,就是这处了”,随即甩了甩随身的汗巾,把闻去如让进屋里。
房间不大,但意外干净朴素。
“您且歇着,掌柜的吩咐过了,有什么需要的话,院里下人您只管使唤便是”
闻去如这才打刚才的境遇里彻底回过神,当下尴尬的摸了摸脑袋,打怀里掏出一把约摸十来文的串子钱递给那伙计。
“劳烦帮我备些热水,再拿副快利些的刮刀来用”
“可使不得!”那伙计赶忙摆手推脱。
“伺候好了贵客,掌柜少不了咱的好处,哪敢再讨小爷爷您的便宜?”
见伙计意态坚决,闻去如便只能收起打点。
“您且歇着,咱这就去给您安排妥当”那伙计说着便又甩甩汗巾告退了。
关上房门,闻去如抿了抿嘴嘴,咂摸出些不对味来。
“图啥呢?”
他从怀里掏出那枚不起眼儿的铸铁牌子认认真真的打量起来。
“真是赔罪?至于吗?”他摇了摇头。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可是没见着今早连这守关的兵家头子也得给咱半分面子专门来招呼一声,我料也没个不长眼的黑店敢沾惹上来”
想到这里闻去如暂时放下心来,将随身的行李放好歇着了。
说是行李,可能算进数的也就百来两银钱、一面令牌和一柄光溜溜的长剑了,于是索性将其余杂物一股脑打包起来打算扔了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