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
广陵运河段工事雏形已成,在这之前有过一次河工暴动,所幸压制下来了。
江面平阔,夜晚一切归于平静,谢云霁坐在连绵的阴雨中,心头怅然。
曾经不理解并蒂莲,一株死了为何另一株也活不长久。
自从宋旎欢离去,像是活生生的取走了他的半条命,他才知道自己竟是为情而生。
什么新朝初立,什么谢家未来,想到这些只有浓浓的倦意。
那天。
那天……
那天的场景,他无法遗忘。
回到别院时天微微亮,天际泛着蟹壳青,周遭寂静无声,扑鼻而来的是浓重的焦土味。
“公子……”谢茗跟上来道,想劝慰什么却又开不了口。
谢茗早于谢云霁得知别院失火的消息,扑灭了火就守在宫门外等着公子。
火已经熄灭了,还有几处冒着白烟。
谢云霁道:“别过来。”
谢茗只得站住,看着公子大步从自己身侧走入那化为焦土的别院中。
院门还在,只是被烧的只剩残缺的轮廓。
谢云霁一步步地踏在焦土之上,茫然地看着四周。
忽然,衣角被什么勾住。
他蓦然垂首。
勾住他衣角的……是他亲手所做的竹马残骸,那是他为他和她的孩儿所做。
心脏像是被什么重物击中,他还想站着,却忽然失了力跪在地上。
她就这样走了。
是自绝,还是意外?
怎么可能是意外……他已严密地将别院保护了起来啊。
其实从没了孩子,他就能感觉到她陷入了深深的绝境。
不愿出来。
旎欢……旎欢!
为何要这样,真的就这样舍弃我了么!
是不是我真的错了,不该将你强夺过来……
对不起。
一股难以抑制的痛苦从胸腔由内而外蔓延,四肢百骸都痛。
谢云霁将烧毁的竹马揽在怀中,肩背颤抖,久久不能平息。
他恨自己的执着和执念。
是他错了。
一开始就错了。
可惜她不愿给他机会弥补。
再也没有机会了……
广陵的夜空高而亮,与云京的灯火辉煌不同,这里的星空垂的很低。
他常常一人枯坐一整夜,看着天色由墨黑转为鱼肚白。而后再等着每一天太阳落下去的刹那,告诉自己又过了一天。
心头沉重的钝痛并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弱半分。
似乎濒临绝望的深渊,他极力控制着自己,告诉自己还有百年谢氏的荣光要背负,不可任性妄为。
可时间太过漫长,压抑又黯淡,像是停滞在了她离去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