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先因惊恐如鸟兽般四散,不多时又因好奇而逐渐围拢过去。
人群中那青衣男子背面朝上,鲜血不断从他身下渗出,他身上那件上好的青色锦袍被鲜血浸染,触目惊心。
众人虽好奇死者的身份,却无人敢上前将人翻动查看。
只有方才那位工部员外郎尚算镇定,他一边使唤仆僮速去报官,一边试图劝说众人退开些,以免破坏现场。
正在他拦住那锦衣男子的瞬间,锦衣男子却突然大力将他推开,不顾一切地冲向死者,瞠目欲裂地盯着死者身旁那块四分五裂的玉佩。
锦衣男子颤颤巍巍地弯腰拾起一块碎玉,待确认了玉上的纹样,他痛呼一声:“冰之!”
便双膝一软,跪倒在死者身旁,双目翻白昏了过去。
这突然的变故令员外郎前功尽弃,人群再一次鼓噪围拢起来。
好在员外郎的仆僮及时赶了回来,他跑的满面通红,气喘吁吁,张开了口却发不出声,只能指着身后跟来的人示意。
只见那仆僮身后跟着一位身着绯色长袍的青年郎君,那郎君长身玉立,气质绝然。
他亦步亦趋跟随仆僮而来,那仆僮已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他却面不改色步履从容,宛若闲庭信步。
员外郎看清仆僮身后之人,忙上前插手行礼:“薛少卿,坊市平民之事,怎敢劳动尊驾……”
员外郎说着,不悦地睨了自家仆僮一眼,仆僮眼含委屈,却垂头不敢辩解。
“张员外郎此言差矣,盛会当前,长安城的安定乃三司要务,更何况无论贵族还是平民,人命无小事。”
张员外郎登时汗颜,同时也不由惊异,薛和沾不仅是从四品大理寺少卿,还贵为皇亲国戚,怎会对他一个员外郎姓甚名谁记得如此清楚。
然而不由他多想,薛和沾已经带着几名衙役上前查看死者了。
只见薛和沾的仆僮麻利地为他戴上一副黑色的皮质手套,衙役摒退了近处围观的人,薛和沾便亲自蹲下开始查看尸体,他面色严肃专注,看的十分仔细,一边看一边询问员外郎:“张员外郎,你那仆僮说,此人是众目睽睽之下从慈恩寺塔顶端坠落?当时他身侧可有旁人?”
员外郎和围观的人这才猛然想起,那个神乎其技的幻术师果儿,去了哪里?!
众人同时抬头望去,塔顶却哪还有半个人影!
“糟了!”
员外郎一拍大腿,忙向薛和沾道:“方才有个叫果儿的小娘子,在此表演幻术神仙索,我等亲眼见她爬上了塔顶,紧接着这位郎君便从塔顶跌落,只是那小娘子……却不知何处去了……”
薛和沾此时已经检查完尸体,他闻言抬起头,眉心微蹙,正要开口说什么,一旁昏迷的锦衣男子却恍如诈尸般猛地坐了起来,大喊一声:“定是那狠毒的田舍奴,还我儿命来!”
锦衣男子状若癫狂,起身便四处张望,看见薛和沾身上的绯色官袍,立刻不管不顾地上前拉住薛和沾,言语混乱地央求:“贵人!是她!定是那个表演幻术的小贱人杀了我儿!”
薛和沾刚站起身,猛地就被激动不已的锦衣男子抱了个满怀,一时尴尬地高举着双手,求助地看向身边的衙役。
几名衙役连忙上前七手八脚地将锦衣男子从薛和沾身上扯下来,然而锦衣男子依旧大声呼喊着,声称定是果儿记恨他要纳果儿为妾,所以就将他儿子推下慈恩寺塔残忍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