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定府的钟鼓楼相隔不远,正中央的十字街中心是钟楼,往西一个街口就是鼓楼。
鼓楼旁边是一条极为繁盛的街,沿街摆满了小摊,两边尽是商铺,各大酒楼茶肆混杂其中,临近春节,小摊上售卖着各色年货,方圆村镇的人都跑来这里办年货,人流极大,四处都围的水泄不通。
为此真定府快班的捕快们出动巡逻,一早上已经抓了十几个偷盗子,可谓是盆满钵满。
马保穿了一声粗布麻衣,头上戴着大帽,走到鼓楼旁边,四下张望了一番,跑到买龙须糖的摊子上买了一小包,这玩意儿酥软,吃起来往往吃一手,得用另一只手在嘴下面接着,如此便能不露痕迹地留下指示。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天空中满布着铅灰色的云彩,雪虽然停了,但天气并没有好转,鼓楼的门洞里躺着一个乞儿,面前扔着一个破碗,破碗里面有咬了半个的桂花糕,乞丐用一张破布把自己裹了起来,身子缩成一团在睡觉。
川流不息的人群并没有打扰到乞儿的美梦。
马保看见了乞丐身旁的鼓楼墙上正浅浅写了个敕字,歪歪扭扭的,色很浅,应该写了有一段时间了。
他便走过去,在敕字前面站定,打量着面前的人们。
乞丐的破布动了动,一只眼睛从缝里打量着马保。
一个老汉抱着七八个油纸包笑眯眯地牵着一个小童从马保面前走过,他们爷孙刚办完了年货,今年收成还行,他们也算是小富之家,年底便念叨着要多备些年货过个好年。在街上采购了一番,走过鼓楼大街,走到了对面的一辆马车前,老汉将纸包都放在车上,然后又把孙子抱上了车,自己斜着屁股跨在车板上,拿起马鞭,一扯缰绳,驱赶着马车从位置上出来,满怀欣喜地向前走去。
马车沿着街边一辆接一辆停着,多半是农家用来拉货的板车,没有上面的车厢,不过也有富人家愿意凑这个热闹。
一个戴着东坡巾的中年人便刚从马车里钻出来,和赶车的小厮说笑着走向了街对面。与一个担着柴的汉子擦肩而过,担着柴的汉子走到了自家的马车前,马车上放了许多柴火,这些都是他准备在这边售卖的。
“你这柴怎么卖的?”汉子刚走过来,便有个管家打扮的人走上来问价。
“一捆三钱,俺这车上一共三十捆,给一两银子就包圆了。”汉子殷勤地介绍。
管家上手摸了摸柴火,才点点头:“我都要了,你赶车跟我来。”
汉子便拉着笼头跟着管家慢悠悠向前走去。
赶着车往前走了一段路,他左手边的一辆带着车厢的马车便掀开了窗帘,一双眼睛打量着鼓楼。
车厢里是换了一身普通衣衫的李焦和马观鱼,两人都笼着网巾,隔了一条街观察着马保。
“还没动静。”马观鱼说。
“刚站好,没那么快。”李焦说,“你安排的这几个锦衣卫也太显眼了,叫他们走远了就别回来。”
“我看着还行啊。”马观鱼说着,一眼望见卖柴火的汉子跟着溜了一圈又拉着满车的柴火折回来了,贼眉鼠眼地往自己这边打量,马观鱼的脸色顿时拉了下去。
马观鱼向这汉子挥手示意他走远些。
“秋实那边怎么办?”靠在车厢上,马观鱼问李焦。
“怎么办?”李焦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生活应该没问题吧。”
“路小五他们算时间也快来了吧,到时候跟他们说一声,回去之后多照顾一些。”马观鱼说。
“这不用你说,路小五自然是有心的,他会安排好的。”
“嗯,小眼睛这个人还不错。”马观鱼说,“当年我跟他关系不好,他好像看不起我们这种……纨绔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