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耶识到云良阁就是想搞清楚一件事:云良阁官妓里有无丢失过贴身衣服?若她推测得不错,凶手和官妓、私妓都比较了解,他出身富裕,品位较高,偷窃的衣物定然是官妓才有的香艳亵衣。这就是为何被害人没有丢失任何东西,宣化城也没有哪家女眷来报告亵衣被偷的事件。官妓是吃朝廷饭的人,衣服由朝廷按照等级配发,因为侍奉的都是显贵和外国使节,所以一应用度都格外讲究,商贾之人纵然有钱也不能近官妓营的门的。这是阿拉耶识的推理,还没有经过验证。她找紫蕊就是想通过官妓来询问这个细节,自然不想与她们把关系搞僵,一会儿问不出实话。
阿拉耶识略一回忆就有了主意,“金铜仙人辞汉歌适合信王那样的风流才子吟唱,若是女子唱来就无法尽显其中悲凉的韵味,而且调子低沉,女子嗓音高而柔美,唱低音曲子反而吃力。不如我将就金铜仙人辞汉歌叹息故园家国的主旨意境,另外作一首适合女子演唱的诗送于你们,可好?”
众人喜不自禁,拍手称好。阿拉耶识借过紫蕊的秦筝,先拨弄琴弦弹了几个音,确认已经适应这把古筝后开始边谈边唱:
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水向东流。
一曲歌罢,余韵绕梁,如江水延绵不绝,室内悄无声息,人人均显沉醉迷幻之色。这首南唐后主李煜的绝命诗虞美人乃是千古绝唱,写“愁”的诗词无人能出其右。良久,室内官妓开始相拥而泣,紫蕊抬起迷蒙泪眼,哭道:“这哪里是故国之诗,分明是催魂索命的断肠之曲,我便恨不得投入那一江水而已!”
阿拉耶识可没想到这些古人如此多愁善感,她们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她心想,这下子表现过了!常言道过犹不及,做过了和没做是一样的,她们这般哭哭啼啼,等会儿问话的时候她们的状态还行不行呢,能否回忆得起关键的细节?
正在头疼,紫蕊早伏在席子上,竟开口恳求阿拉耶识收她为弟子,传授音律诗词。阿拉耶识条件反射之下马上拒绝了,声明音律诗词不是她精通之技,绝当不了她的老师。紫蕊以为阿拉耶识藏私不愿传授,便苦苦哀求,旁边的其他官妓也都伏地请求天巫教授她们。阿拉耶识卡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为难,却有人来解围,“天巫何等身份,岂能做尔等官奴之师?”回头一看,却是刚才引阿拉耶识来静室的长须官员。他跪坐阿拉耶识一侧,黑了面皮道,“天巫乃是教授后宫诸位娘娘和皇子公主六经之学的老师,就连陛下也另眼相看。汝等奴婢之才,也妄想拜天巫为师,还不快快赶去教坊练习舞艺,莫要在此勾留耽误天巫办事。”说完,一脸谦卑看着阿拉耶识。
“你是谁,如何知道我后宫讲学之事?”
“回天巫,下官是教坊司掌令闻入九。天巫讲述的六经之学尊经记朝野上下无人不知,百官们竞相传抄背诵,以为奇文哪。”
阿拉耶识蹙眉,尊经记手抄本只有秦皇和信王见过,也许是他们二人中的一个流传出去了,这下自己在秦国可就鼎鼎大名了。“不过一篇总览六经小文,内里不见真章,何必如此?”毕竟当了文抄公,哪能不心慌?
见阿拉耶识没说话,隔着眼罩看不到她表情,闻入九猜是天巫客套之语,“天巫,最近中尉府的人贴出的告示上说天巫施术指出连环杀人凶手长相,宣化城中人人称道天巫神机妙算,能为百姓除去一大祸害实是我大秦之福啊!”
“此案还没有破,中尉府抓到的不过是脑子不太正常之人,和凶手不相干的。否则,我也不会造访云良阁。”告示贴出后,百姓举报加上中尉搜索,如今中尉大牢里已经关了百十人,张大人正马不停蹄地挨个审问嫌犯。信王也因搜捕事急如今也日夜坐镇中尉府,据说好几天没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