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秦开国国君侐生有七个皇子三位公主,三皇子、六皇子和两位公主早夭,只有一个公主、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和七皇子尚存。公主远嫁白匈奴的大单于冒顿之子稽粥,五皇子就是当今秦皇赢少苍,其母是蒙氏家族选送给侐帝的女子。秦皇赢少苍在秦人的眼里是个传奇人物,不仅天赋异禀更兼智勇双全。他在十岁的时候,就敢一个人和已经成年的大皇子和二皇子两人对战不落下风。那时候,大皇子嬴谷和二皇子嬴庆丰都是带兵打仗的将领,居然奈何不了这么个小弟。此事被朝中传为笑柄,自此嬴谷和嬴长丰就恨极赢少苍这个五弟。五皇子赢少苍和七皇子嬴允直都是华夏族妃子所生,虽然国策上将华夏族妃子与犬戎妃子一视同仁,但那时犬戎贵族势力极大,华夏族后妃极其子女均遭受排挤,就连皇帝侐也没有办法。建国后他长期征战从汉、楚两国征服土地,把领土南扩到了长城脚下。政权稳固后,又着手分割犬戎贵族和先秦遗老的利益,平衡的结果是京畿之地的卫戍部队由华夏族掌管,而秦国三十万大军中的二十五万由侐的弟弟安靖王允燹一系的犬戎人掌令。
犬戎人选储君不以华夏人的长幼和嫡亲顺序,全凭个人能力。为了平衡各方利益,侐在世时不立也太子。侐过世时五皇子赢少苍年仅十五岁,本来在皇位争夺上不占优势,但他凭着身边一支千人的亲卫队伍,硬是从赵国开国皇帝石勒手中啃下了宣化城,成就了现今的皇城。那次攻城战是以少胜多的经典,据传赢少苍在宣化城里埋伏了ian细,趁守城官兵疏于防范的半夜悄然出击,占领瓮城后打开了城门,同步埋伏在城外的赢少苍带着一千人马冲进去与之汇合。那场短兵相接的恶斗中赢少苍的人也死了将近一半才把宣化拿下。为了纪念攻克宣化,赢少苍即位后就着手修建宣化,登基三年后迁都。
仅凭这个夺下宣化城的功劳也无法与已被封为西烈王的皇长子嬴谷的累累军功相比,但赢少苍却提出和最有问鼎实力的嬴谷比拼:谁能成为统帅异族的王谁就是储君。他提出要求时,人们都认为他在胡说八道,嬴谷当时便答应了他,给他半年的时间成为异族之王,若能成功便心甘情愿推举他即位。结果仅仅四个月,赢少苍便带领了一只南越蛮人的队伍和巫王金印回到秦国,他成功在南越巫王的传位比拼中夺得了王位,代价是脸上被纹了巫王特有的火焰纹身。除了这个表面上的纹身随时提醒群臣他们的皇帝是两国国主外,没有人知道赢少苍付出了什么代价换来了南蛮巫王的位置,只知他在即位头一年几乎都是躺在床上养伤,由丞相蒙灌协助打理政事。本来二皇子嬴庆丰也想趁此机会扳倒赢少苍,结果病重的皇帝居然使出了南越的蛊毒杀了出头鸟嬴庆丰,并把大皇子西烈王嬴谷流徙到阿尔泰山一代戍边。在那场叛乱中,南越蛮人还动用了他们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死魂战士。死魂战士是由巫王掌握的秘密队伍,也是一项禁忌秘术,它可以将任意七日内死亡的人变成没有思想和知觉的杀戮武器。因此在人命如草芥的乱世,尸体比活人好找,只要想想尸体都可以轻易利用变成战士,就让犬戎贵族们胆寒。那时,秦皇赢少苍才真正坐稳了皇帝龙椅。
活死人部队吗?阿拉耶识听到这里陷入沉思:湖南一带以前曾有赶尸人的职业,就是秘法驱动在外死去的人随着赶尸人自行走路回老家安葬。这个死魂战士似乎与赶尸术有相同之处,只是死魂战士能被驱动着杀人也太匪夷所思了点。秦皇嬴少苍被纹身原来是无奈之举,难怪他外出狩猎游玩要带着黑纱罩遮面。嬴少苍既然是巫王,本人一定是巫术高手,为何却那般厌恶我这个女巫,难道是忌讳后宫之人习得巫术,威胁到他的王权?是的,一定是这样。我笃定地告诉自己,同行相忌,虽然我根本不是他那种放蛊施毒的巫师,但是杀人最狠莫过诛心,没准他更为忌惮我这种女巫呢?赢少苍绝对是个不能招惹的家伙,一想到鬼片里的南洋降头术,还有天涯社区莲蓬鬼话里的巫蛊纪实就头皮发麻,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往燕国大棘城寻雀儿去,再也不要和变态的嬴氏扯上关系。
搬到毋宕老宅的第二天,嬴允直借口查看工匠修葺后园的情况再次来到这里。自从对他拉自己进宫的目的起疑后,阿拉耶识对他不再像以前那样随意,态度变得谨慎而冷淡。他对阿拉耶识的变化有所觉察,但仍厚着脸皮和她搭讪。他这般做作定然有事,阿拉耶识干脆直接挑明问他。他怀里摸出那张a写有尊经记的和纸三折页,先对阿拉耶识的文章吹捧一番:言简意赅、鞭辟入里、文意精妙,是六经的提纲挈领的贴切总论,当今皇上在朝会上当众宣读,满朝文武赞不绝口。阿拉耶识自是不屑这些古人来给心学大儒王阳明的文章定好坏,这文章不好还能流传几百年?嬴允直口若悬河,阿拉耶识冷眼旁观,打定主意不管他最后提什么要求都给他软钉子碰。见阿拉耶识只埋头品茶不发一语,嬴允直再后知后觉也明白他不受欢迎。他感到阿拉耶识确乎对昨天后宫讲学之事心怀芥蒂,难就难在对方丝毫不提这茬儿,他就无法从中分说转圜,好比含了个热汤圆香不得吐不得。
阿拉耶识烦他在此处磨磨蹭蹭,遂挑开了问:“信王有事不妨直说,若是无事就请回吧,我还要做每日静修功课。”嬴允直如得赦令,便问手中和纸从何得来。阿拉耶识早猜到他是为了这个而来,直截了当告诉他是自己从中国带来。他问可知如何造纸,阿拉耶识当然说不知道。他一脸失望,又问阿拉耶识能否帮他在中国买纸,钱不是问题。阿拉耶识劝他趁早打消这主意,因为中国遥不可及,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在云和山的彼端,连她自己都迷失回去的路,要回去只有“死回去”!阿拉耶识把死字咬得很重,绝了他的念想。
他轻轻喟叹,“山的那边,海的那边,在云和山的彼端。”说完,抬头望东方,无限神往,“燕国辽东之地在海的一侧,听慕容恪说海很美,巨大无边。总有一天,我会去看海。”
这一刻,嬴允直说的是真心话,只有人在真实表达自己的意愿时,阿拉耶识才会有移情的职业反应出现。“大海宽广辽阔,温柔起来像面镜子,狂暴的时候可以掀起万丈巨浪,摧毁一切。”
提到大海,阿拉耶识想起了齐丽霞,那个首次尝试跳海的女子栽在浅海上,身上扎满海胆刺,她坐在沙滩上,绝望地哭泣,用手一根一根拔出肉里的刺儿。听到她哀伤的低述,柏素云把她揽进胸怀,温柔鼓励她哭出声来。当齐丽霞遭逢人生大变时,她那无所不能的父亲又在哪里呢?如果齐丽霞跳海的地方选择得当,就不会有微博的轰轰烈烈,柏素云也不会被逼来到这里变身阿拉耶识。阿拉耶识现在不叫它虚妄,它应该是某种时空乱流。自从遇到阿悉陀夜被点化,又在鲜卑小弁那里印证了景禄宫的真实存在,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注定要来到这里,对白玛多吉的怨恨多少淡化了些。
阿拉耶识在心中轻声呼唤:雀儿,希望我还来得及找到你。你是和我一样降临这个空间,还是以前世的形态自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