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相识在一个艳阳天,桃花林中。
初化人形的花容懵懵懂懂,站在桃花树下,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姑娘是在等人?”
面前突然打开了一柄折扇又合上,花容回过神抬头。俊俏的公子笑吟吟的看着她。仿佛有一头小鹿直接撞进了心怀,漫天花瓣落下。
她只是刚刚化形的小妖,妖力根本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一颗心送了出去,却没有多相处。只三五天时间,便听信了嘴上轻易许出去的终身,以为孟焦然同她怀了一样的心思。多天真啊。
一年过去了,再次看到孟焦然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花容激动的树枝都在抖。她等了那么久,努力的修炼,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他念的诗是在怀念自己么?可他只记得跟花有关,却将她的名字都记错了,念什么碧桃,明明她叫花容。
扭捏又雀跃的花容正要现身的时候,却看到他身边一名又一名的女子。她偷偷的跟了三天,每天都看着他万花从中过,心如刀绞。
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如何想的,但回过神的时候,毒已经被下到了他的酒里。
她恨孟焦然拈花惹草,可孟焦然依然是她喜欢的唯一一个人。如果孟焦然死了就一了百了,可他偏偏没有被毒死。
“可他不会喜欢我,他不会永永远远的喜欢任何一个人。”花容眨了眨眼睛,嘴角还挂着笑,好似只是在闲话家常。
“红颜终会衰老,只凭一张脸,永远都留不住心。况且你又为何非要在一个凡人身上死磕。”
孟焦然显然游戏花丛成性,贪恋美色只会花言巧语,并非良人之选。花容明明将这件事看的清楚,为什么不肯死心放弃。
“是我执念了。”花容苦笑了一声,站起身,消失了。
“花容姑娘呢?”在墙边趴了半天,却什么都听不到,孟焦然实在坐不住了,急匆匆的闯进了包厢里。
江少贤小跑着跟上,想拦下来耐不住性子的孟焦然。
包厢内,宋翼遥和唐景若正等着他们送上门呢。
瞧见他们两个进来,宋翼遥先笑了笑。
“花容姑娘有事先回去了,临走前托我向你嘱咐一段话。”
“什么?”孟焦然半信半疑的走了过去。
宋翼遥冲他招招手,说道:
“你凑过来,花容姑娘说这件事只能说给你听。”
刚刚还不是在那里势同水火,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变得这么快孟焦然心中疑惑甚多,但还是依言走到了宋翼遥面前,直视宋翼遥的双眼。
用摄魂术将两个人关于花容的记忆都替换了一遍后,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时辰。
宋翼遥同唐景若这才
放心的重新准备回刑部。
马车轱辘轱辘的行驶到了刑部门前,唐景若先掀开帘子,头伸出去了一下又立刻收了回来。像是被吓到了。
“怎么了?”宋翼遥觉得他的反应实在是可爱又好笑,问道。
唐景若指了指车帘,尚且余惊未定:“你自己看。”
自己看就自己看,能把唐景若吓成这样,八成是外面徘徊着什么死状惨烈的鬼魂。死的惨的多了去了。她见过那么多,才不会那么轻易被吓到呢。
宋翼遥心里如是想着,手下动作一点都不含糊的掀开了车帘,探头去看。
下一秒,却是同唐景若一个反应,忙松开帘子躲了回来。
帘子外面的情景,同宋翼遥猜测的相似却不大相同。
死状惨烈的鬼有,却不是一个半个。而是成群结队,将近有二十个样子。它们来来回回的在刑部前面。像是在等人。
刑部里面煞气重,它们不敢也不能轻易接近,因此只能在门口等着。
这么多鬼在刑部门口能等谁,宋翼遥对于这个心里还是有数的。
不过她躲的时候已经晚了,在外面来回徘徊这的鬼怪早有眼尖的瞧见了她。冲着众鬼们喊了一声宋大人在这里!
那阵势,倒像是宋翼遥欠了他们的钱又跑路,好不容易才堵到了人似的。
“最近红团金团它们三个不会又出去欺负人了吧?”
宋翼遥担忧的朝唐景若问道。自从上次之后,宋翼遥就好好的跟它们三小只讲明白道理又约法三章。不许欺负无辜的鬼怪,更不许拿它们逗乐。仗着自己强大就去欺负弱小。
唐景若想了想它们近日的表现,还是很相信它们的。毕竟红团如果犯了错绝对瞒不过他:
“它们三个最近很乖,应该没有惹事。”
“那这架势总不能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他们吧?”
宋翼遥苦恼的抓住了唐景若的衣袖,试图将脸藏起来,不愿面对现实。
可离的近的鬼已经穿过马车的一边,“宋大人,宋大人,我们找您有事!”
唐景若被那张突然冒出来的血肉模糊的鬼脸吓的心脏骤停了一瞬。
见它语气还算客气,宋翼遥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抬起头,指着外面的手指颤了颤,问道:
“你们都是为了一件事过来的?”
“对啊!”那个可能是被砸死的鬼还没明白她问的话什么意思。
不会是出了什么大案子吧?想到这个可能,宋翼遥没了开玩笑的心情,认真说道:
“那我们找个地方再详谈。”
刑部是不大可能了,也不方便说话。宋翼遥只能将它们都领到了自己府上。算是提前放了衙。
虽然唐景若看它们的第一眼是被吓到了,不过多看一会儿也就适应
了。
“说吧,因为什么事?”
眼看着二十多个鬼挤挤攘攘的终于都进了她的书房。宋翼遥开口问道。
她这一问不得了,鬼怪们七嘴八舌的开始说。
不仅吵闹的过分,宋翼遥连一句话都没听清。不得不猛的拍了一下桌子。
宋大人好像生气了?这个认知成功的让它们都安静了下来。
尽管手已经被震的疼到不行,宋翼遥还是强装镇定的说道:
“你们这样我一句话都听不清,找一个代表说。”
鬼怪们相互之间推推挤挤,最后自觉的让出了一条路。露出了站在最后面的一个女鬼。
女鬼穿着素净,七窍流血,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衣,四肢浮肿。没走两步,泪就流了下来。
砰砰砰,听见拍门声,正巧在门附近的韦氏高声答应了一下,迈步走了过去。
她打开门,瞧见外面站着两个穿着官府衣服的人。耷拉着眼睛将他们上下打量了一遍,防备的问道:
“不知两位官爷有什么事?”
“查案。”宋翼遥简洁明了的回答了她。
韦氏另一只满是皱纹的手抓着门框,可见十分防备着他们:
“官爷查案就查案,为何要来草民家里?”
“进去再说。”
这家里的男主人,韦氏的丈夫,韦正拄着拐杖走了过来,将他们的来意听了个清楚,见他们还要进来,他扒开韦氏,瞪着眼睛,怒道:
“她抛下我儿子抛下刚出生的孩子喝药自尽。当时官府也来了人,仵作也查过。现在人已经入土为安了,我儿子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几分,你们还要来揭人的伤疤做什么!”
“当然是查清这件事。”
突然挨了一顿吼,宋翼遥耳朵被震的嗡嗡作响,不得不捂住了缓缓。看来这位老人家身子骨挺好,听这声音简直就是中气十足。
“已经结案了,还有什么没查清的地方。官府的人就可以如此为所欲为了么!”
韦正气势汹汹,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苦主,用手下的拐杖捶着地,怒斥。
韦氏在一旁一言不发,像是见惯了他激动生气的样子。怕韦正一不小心摔倒,小心的虚扶着他。
“官府的人也要按照律法办事是不能为所欲为。我们会过来当然也是有重新调查的理由。”
不管他如何生气,宋翼遥始终保持着镇定,同他解释。
“若是不配合调查,可按妨碍公务罪论之。”唐景若绷着脸,在一旁说道。
韦正依旧面色不善,韦氏低声劝道:“兴许只是来问问,老爷不要太动肝火。连儿这两天已经想开了。”
他们这种无权无势的小户人家,可不能得罪官府里这些当官的。毕竟如果碰上个心眼斤斤计较的。人家动动手指,就够让
他们一家死去活来的了。这种事韦正心里当然也明白。因此他顺坡下驴,朝屋子里看了一眼后,还是将他们放了进来。
“母亲,是谁来了?”一名身形瘦弱脸色苍白的男子从旁屋走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身后跟着一名年轻的女子。正是韦正的独生子,韦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