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个时辰后,棋局终于分出胜负,是胡老学士赢了,可他脸上却不见高兴,似笑非笑问:“刚才那一步,你果真无路可走了吗?”
沈南葵诚恳道:“黑子四面楚歌,已入绝境,胡老学士棋艺高明,晚辈甘拜下风。”
胡老学士不置可否。
虽然她说的也是实话,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还留了一手没有使出来。
不过,沈南葵今日展露出来的棋艺,也足够叫人惊讶了。
胡老学士含笑捋须,眼带赞赏。
胡问雁看向她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丝崇拜,毕竟,不是谁都能在祖父手中坚持这么久,她就算输了也光彩。
沈南葵将两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却无法解释什么。
毕竟上一世,她一个人寂寞之时,若不找些事做打发光阴,如何熬得过这漫漫时光?
读书如是,刺绣如是,棋艺亦如是。
……
往后几天,胡老学士每日都会找她下两盘棋,胡夫人也常关心着她的生活用度,主家如此,胡家的下人待她也格外恭敬。
沈南葵感念胡家对她的关照,但她心里,却总有一个疑惑。
过了两日,她实在有些按捺不住,便问胡问雁:“问雁,有一件事……”
她还没开口,胡问雁却已经先猜了出来。
“沈姐姐,你是不是想问,胡家怎么没人问起你和离的事?”
沈南葵点了点头。
这世道对女子由来苛刻,夫妇和离之事虽不少见,可和离过的妇人,向来饱受非议。
在来安镇时,她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在眼里,乡亲们清楚她的为人,更因为之前大家曾用谣言中伤过她,因而心里怀有愧疚,所以这一次,哪怕和离的事情传开,也没有人议论什么。
可在胡家,却照样不曾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她心里不禁好奇极了。
胡问雁笑得狡黠,“沈姐姐,你有所不知,其实啊……我祖母嫁给祖父之前,也曾嫁过一次人,所以说,我祖母都做过和离妇,胡府上下,又有谁敢非议你呢?”
沈南葵恍然大悟,没想到原因竟是这般。
“总之这件事,在胡家不算什么,你也别放在心上。”
胡问雁说完,忽又问起另一件事,“对了,沈姐姐,你不是说,烟霞阁要开分店了吗,正好下午我也闲着,不如同你一块儿去看看?”
沈南葵回过神,笑道:“有你相陪,我自然高兴。”
烟霞阁在顾庆荣夫妇手里经营半年,效益很是不错,客栈失火之前,顾庆荣就曾找她,说起过要开分店之事,如今正在城中挑选合适的铺子。
沈南葵跟他们说好,今日一同去看过之后,便把地方定下来。
两人坐着胡家的马车,先去了烟霞阁。
顾庆荣和梁氏见过胡问雁几次,也都认识她了,互相打过招呼后,便说起了正事,而后一同乘坐马车去往牙行。
路上,梁氏看着和胡问雁相谈正欢的沈南葵,心里忽然颇有些不是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