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会议室后,吴悠梦坐在中年男子的身边,双手把事先泡好的一杯茶递到中年男子的桌子前,然后笑着说道:“高厅,这次麻烦您从省里过来一趟,您辛苦,先喝杯茶解解渴。这是您最爱喝的云南古树普洱茶,是我托朋友特意从云南西双版纳带过来的”。那个叫高厅的男子点点头,顺手就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然后说了一句:“确实好茶,小吴,你有心了。”
高厅是省环保厅的办公室主任,全名叫高泰宏,其实他不是厅级干部,撑死了算个副局,但吴悠梦这么叫他,他自然心里也受用,高泰宏是青州环保局局长张永丰的同学,当年他们一起在青州上学,后来,张永丰留在了青州,而高泰宏则到了省里。也正是这层关系,让吴悠梦等通过张永丰找到高泰宏。
他们四个股东这次创业的时机几乎相当不好,刚创业就赶上了环保严打关,由于前几年的粗放式发展,煤炭、化工、电解铝、焦土矿、工程机械等各种行业都粗放发展,丝毫不考虑环境压力,造成全国国土面积的大面积污染。由此造成了大面积的雾霾天气,特别是2008年北京奥运会,在国际上竟然有运动员以“BJ空气质量太差”为由拒绝参加,还有著名央视主持人做专题报道雾霾的危害。这让中央下决心要大力整治环保。很多重污染行业受到严格限制,像煤炭,电解铝等这些行业的上市再融资通道被直接堵死。而其他没有被严打的行业,只要涉及到环境问题的,都会被严格审查,行业准入的资格证书严格审核发放,已经在行业里面的严格限制增产扩能。
赵未匡、李天明、吴悠梦、倪嘉良他们四人就是在这种大政策背景下开启的。这个时候,正是中央环保巡视组到各地市实地考察期,各地市的环保、工商部门一直都不敢大意,都对他们辖区内涉及到环保问题的企业都严格监控。而青州催化剂公司由于是进行重金属废弃物再加工的,属于“危险废物再利用”,而根据我国的《危险废物经营许可证管理办法》,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从事危险废物收集、贮存、处置经营活动的单位,应当依照该办法的规定,领取危险废物经营许可证。
青州催化剂公司成立那段时间,危险废物经营许可证已经停办了一段时间,因为青州市的环保局不想在中央巡视组视察期间给上面管理不严的印象,因此,那段时间青州所有的环保资质都暂停办理,在此之前受理材料的也都处于暂停状态。这其中就包括青州催化剂开业所需要的的危险废物经营许可证。但是,青州催化剂是什么公司呢?有环保局局长做靠山,在所有企业都办不了证的时候,他们的证还是给办了,只不过,由于当时的确是风口浪尖,因此环保局给青州催化剂办理的这个证办理的很缓慢,从青州催化剂公司在2009年5月成立一直到2010年年初都还未办理好,但这已经属于奇迹了,属于特事特办。可以这样说,如果当年青州催化剂的股东里面没有吴悠梦,那估计他们开业之后就可以直接歇业了,在那个时点,根本不可能有看到办理许可证的希望。
青州催化剂的股东们在2009年已经预计到了这个情况,毕竟他们中的不少人,也是身处这个行业,深知这个行业的处境。可是当时出了点状况,赵未匡由于是从青州重工集团的销售出来,由于公司成立时候吴悠梦拍着胸脯说生产资质肯定没问题,因此赵未匡就已经做好了积极开拓市场的准备,他们几个除了有明确的分工,每个人也都是用在在自己的过往继续和未来事业前程做赌注,至少赵未匡是这样的,因此刚开始他就很卖力的在拉关系搞客户,公司刚成立那段时间,他没少在外面喝酒吃饭,陪着中木化、中木油的采购人员在不停的吃饭、唱歌、洗澡按摩等等,每天都是到很晚才醉醺醺的回家。有时候去外地出差,都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回到青州,不过也终于在2009年的十月份有了成效,在他的大力营销下,中木化山东下面的一个分公司炼油厂的加工催化剂更新项目被赵未匡抓到了,但是对方要求必须在年底前完成招投标,这是他们的业绩考核要求,对方是个大客户,赵未匡在他们面前只能满脸堆笑的说肯定没问题,丝毫不敢说他们的生产资质许可还没办下来。
回到公司之后,赵未匡就把情况跟几个股东说了一下,几个人都犯了难。如果就此放过这个机会,那么以后在想在山东的这个地级市里拿到中木化公司的订单就很困难了,况且,这笔订单本身就是一笔超过5000万的大订单,几个月前成立公司的时候,他们谁都不敢想象他们能拿到这么大的订单,现在订单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如果就此放过了,他们几个估计会有好长时间都睡不着。而且,可能外行人不了解,贵金属催化剂这种东西,换一批是可以用好几年的,因此对于一个下游客户来说订单不会年年都有,错过这一次,哪怕下一次中木化这个山东分公司还想继续把订单给青州催化剂,那至少也要等上三四年的时间,现在青州催化剂是初创企业,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他们几个心中都没底。
但是如果就此去招投标,那光招标材料就不够,因为中木化招投标的一个文件就是《危险废物经营许可证》的复印件,这个证件,他们根本就没有,虽然在办理,一直都还没办下来。这个时候,还是做销售的胆子大,赵未匡提议,他们弄一个假的经营许可证,反正对方在招投标的时候都会先入为主觉得肯定是有了资质才会去招投标,因此肯定不会仔细核验真假,更不可能来青州工商局或者环保局进行核对。赵未匡提出这个想法之后,其余三个股东皆是很震惊,兹事体大,现在风口浪尖上,他们也都知道,如果被人发现或者被人举报有造假嫌疑,那么就算是青州环保局有人,也罩不住他们,因为这件事到时候就归工商局管了,而吴悠梦从张顺来那里大概打听过,环保局局长和工商局局长这两个局级干部平时很不对付,到好像跟公安局局长关系还不错,只可惜此事不归公安局管辖。
不过目前看来,这个办法是唯一的办法了,所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没点魄力,如何能赚钱。至少目前看来,只要准备了假的生产资质,那么拿下这个订单的概率是几乎100%,而被人认出是假资质的概率却很低,目前看来,只要他们四个不往外说,而山东那个中木化的公司招标时候又没有大肆宣扬,那么知道的人就不会太大,到时候基本就是人不知鬼不觉的就把这5000多万的订单拿下了。
于是这个决定在会议上就决定了,会议后开始办理此事,为了防止闲杂人知道,此事是有李天明这个技术人员亲自办理,投标材料也是有赵未匡亲自去递交,包括全程的招标过程,都只有赵未匡和李天明两人参与。结果也如同他们四人所料,至少在复印假材料这个事上,除了他们四人,没有另外的人知道他们弄了假的复印件。至于中木化山东那个地级市的分公司的招标材料,更是没人注意到,虽然他们的招标文件按照国资规定需要在他们的公司网页上公示,但是,中木化这样的全球500强企业,全国地级市的企业太多,大大小小的招标文件每年至少有几十万个,每天也有上百份,于是山东那个地级市的招标公式很快就淹没在招标公示的汪洋大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