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之所及皆为火海,想象中的灼热却并未到来,特妮丝立于业火之上,静静注视着前方高耸的圣像。
卢德与罗维娜一左一右在特妮丝身后跪伏,庄严神圣的声音响彻整个空间:
“受选者,汝名为何?”
“特妮丝·格洛丽亚。”
“格洛丽亚,上前来,跨过炼狱之径,抵达神侧。”
黑炎欢腾跳动,仿佛期待着特妮丝的前来,与此同时,一股莫名的抵触感自特妮丝内心诞生。
……
……
“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少女微微睁开眼眸,寒意浸染四肢百骸,自己正躺在床上,面前是满脸惊愕的人群。
“特妮丝。”
似乎有人抱住了自己,冰冷的躯体已经丧失了触觉,耳畔传来的声音威严又让人安心。
“哥……哥……”
格罗德曼身型魁梧,年幼的特妮丝在他怀中更显娇小,他想紧抱住妹妹,又生怕用力过猛再让她受伤。
“我……碰到霜落了……我可以成为……”
特妮丝想抬起那只触碰禁忌的手,却发现身体早已失去控制。
“你没事就好,其他事都不重要。”
哥哥的体温逐渐传来,将彻骨严寒拔除,而在特妮丝意识飘离之前,她却感受到了来自人群中不散的阴寒。
……
……
特妮丝向前走着,银靴踏过业火的瞬间烧融变形,而她却只感受到曾经那彻骨严寒。
仪式共有两名见证人,卢德代表教会,罗维娜代表军方,还有一人则并不在其中。
特妮丝想起那个突然出现的斗篷人,卢德似乎称她为司仪,她现在在哪里呢?
那被漆黑业火覆盖的圣像在视野里愈发清晰,抵触感就愈发强烈,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危险警告。
……
……
“不需要咏唱?不,不对,没有魔力流动,是不需要施法!”
特妮丝的魔法老师惊呼出声,一不小心将桌上的施法素材全部打翻在地。
“不可思议,实在是不可思议,公主殿下,您的才能万中无一,简直就是北境天选的骄子!”
体温变低,只是动动念头便能结起冰霜,一切如同呼吸般自然,不知为何,老师却好像见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这份异常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回忆的冰块太过坚实,久远的记忆已然无法凿开。
我将这份异常告诉了哥哥,那时哥哥眼中的神情是怎样的呢?
回忆凝上寒冰,格罗德曼的脸变得模糊,特妮丝只记得自己最初的愿望:
我想用这份力量,帮助哥哥。
……
……
“特妮丝!”
特妮丝猛然回神,自己全身的盔甲不知何时已经消弭无踪,一层又一层冰霜在身上凝结,被黑焰舔舐后化作污浊的腐块剥落。
“你这个愚蠢的兽人,竟敢干扰仪式!”
卢德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特妮丝回头看去,不知何时罗维娜已经站了起来,她被黑焰拦住,只能远远呼喊着自己。
“教会的疯子,睁大眼睛好好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圣像距特妮丝不过几尺之遥,特妮丝举目望去,才发现那里哪有什么圣像——
黑焰跃动,一具枯尸悬挂在那里,它的皮肤早已腐朽,全身干瘪枯陷,肌肉组织以一种诡异的状态附着在骨骼上,整个人凸显出将朽未朽的病态。
枯尸眼眶中球体滚动,没有嘴唇的口部开合,腥腐之气扑面而来,无法理解的语言传入特妮丝耳中,像极了恶魔的蛊惑。
“放肆!你这是渎神!”
卢德与罗维娜的争吵还在继续,但言语中的动摇却暴露了他的不安。
“司仪!仪式继续!快!”
卢德忽然对着空无一物的身后大喊,此刻他也顾不得拜伏,强烈的腐朽气息已然开始侵染他的四周,防御魔法层层亮起,又都像坏掉的灯泡一样纷纷熄灭。
“司仪!”
“特妮丝!快回来!”
罗维娜透过黑焰呼喊着同伴,她同样受腐败所扰,皮甲上不断浮现出破裂枯竭的魔法阵。
……
……
我们为何生在这里?千载冰封大地,百年氏族争斗,混乱之火将本不富裕的冻土蚕食。
我们为何留在这里?广袤雪原千里,容身立足之地却不过堪堪数城。
我们为何跪伏于你?敬你虚诺的慈爱?畏你飘渺的神威?乞求你在高天之上赏下怜悯?
你可曾承认过我们?安格里辛神侧双璧绝冠大陆,辛伮比圣徒窥得命理,狄忒弥神谕征战军所向披靡,他们皆是神助之国,而伯伦上百年岁月里可曾诞下一位神将?
每一位最强大坚定的战士都在不息圣堂中被你灼烧成灰。
教会说这是北国子民之命,是神的考验,我们生于北境,便当负此之苦?
我不认这种命!
埃尔库鲁,平定北境纷乱者非你,引领伯伦发展者非你,造福寒苦人民者非你。
……
……
身后的长枪于业火中褪去臻冰外壳,森寒气息席卷整座殿堂,窜动的黑焰都纷纷避其锋芒低压下来。
特妮丝单臂持枪,顶着腐朽之息向前,冲那受缚于前方的枯尸刺出雷霆一击。
你何来的资格选择我们!
枪尖凝聚寒霜,穿透看不见的壁障,在即将抵达枯尸心脏之时停了下来,似乎在和某种力量做着对抗。
“特妮丝/冬将军!”
罗维娜与卢德的呼喊在飞舞的冰花中远去,片片晶莹中反射出小女孩稚嫩的面孔。
……
……
“哥哥在里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