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又是太子朱含珞治腿的日子。

他被推到皇寺的大槐树下，见到了惯常为他医治的白神医，还有那天在夜宴上，出现的那个小宫女。

那天，就是这个小宫女扶了他一把，让他站了起来。

“参见太子殿下。”她屈膝行礼。

当日夜宴，人多眼杂，他没怎么留心这宫女的形容相貌。

今日在皇寺再见，他才有机会，再次打量她。

这是个很特别的女子，跟他以往见过的都不一样。

拘束恭谨的宫礼，被她行得大开大合，袍袖翻飞间，竟有一番洒脱味道。她的声音也并不柔媚，而清透如碎玉相触。

相较这风华无双的气质，那张普通的面孔长在她的脸上，显得有些违和。

纪青箬在一旁帮段千馥圆场。

“这是助白神医施针的女医，当日假借宫女身份入宫，借由一些小关窍助殿下站立。殿下想要真正康复，还得依仗白神医的治疗。”

“端宁呢？”

“公主在寺内清修，不便作陪。”

其实是段千馥，不想让徒弟旁观她给太子治腿。

徒弟要是发现，她帮太子治腿会受伤，心里有负累就不好了。

纪青箬又施一礼，退下去找朱和玉讲书。

白念笙臭着脸，开始施针。

一边行针，一边报经脉的位置，让段千馥注内力。

随着她触碰朱含珞膝盖的动作，一股股黑血，从针口涌出。

过了一会，朱含珞忽然觉着，腿上发麻。

他竟然感觉到，腿上发麻。

“白神医，我的腿，我的腿……”他喃喃道，“麻了……”

时隔数年，他竟然又感觉到了，双腿的存在。

然而，段千馥的手一离开他的膝盖，那发麻的感觉又消失了。

“今日就到这。”

白念笙从太子身上收针，转而去扎段千馥身上的穴位。

“能不能，再让我，感觉一次，腿，腿……”朱含珞面露祈求之色。

还没等白念笙答话，段千馥就再次把手搭上朱含珞的膝盖。

朱含珞浑身一颤。

这次，他感觉到的，是一阵剧烈的疼痛。

那痛感，却让他愉悦得想要流泪。

他的腿真的有救。

他真的有希望摆脱木轮。

“胡闹！”白念笙大声呵斥。

“白神医，请不要责备这位女医。”朱含珞连忙制止他，“这腿哪怕痛，孤也是快活的。”

他看得分明。

之前数次施针，他都只是身体好转，腿上却没什么起色。

腿有知觉，定是这女医的功劳。

“我不是因为这个骂她。”白念笙扶起段千馥，“刚刚那一下，能让你少跑几趟。两天后别来了，过个半旬再来治腿。”

本来说好，是三天治一回。

白念笙却把时间改到了半旬后。

随侍太子的内宦柴协不满意了。

“说好三天一回，怎的改了时间？耽误了殿下伤情，你可担待得起。”

“柴协，勿待白神医无礼。”朱含珞抬手让柴协住嘴，“神医改期，自有其道理。”

白念笙“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