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盛说:“北上,是孙璟仁的地盘,沿路州城都被攻破了,去这个方向自然是自投网罗。西去和东去需要绕城才能走上官道,但小弟认为,他刚杀出重围,应该会远离建康城,越远越安全,不会选择绕城调转方向。故而,他应该会南下。”
“南下有二十七州,这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韩老大皱起了眉头。
“但是,二十七州之中,已经有三州精锐被调入建康城,”陈盛说,“而且,虞帝虽然宗室众多,但各怀鬼胎,一般小辈的宗室声称持诏勤王,辈分资历不够,恐怕遭致猜忌,难以服众。如今虞帝年过八十,亲兄弟们大多已经故去,唯独剩下一名南境王,是他的亲弟弟,小弟认为,为了稳妥起见,诏书应该会被送达南海郡。”
“言之有理,速速追踪。”韩老大说。
“其实也不用追踪,”陈盛说,“只要抢走小路,快马疾驰,抢先赶到南海郡北边要道埋伏,只要他南下,一定会被截住。他伤势沉重,官道上或许还要遇见德王和孙璟仁派出的杀手追杀,必然不如我们纵马速度快。”
“言之有理,现在就出发。”韩老大一声令下。
官道之上,柳庄纵马疾驰,草草包扎的伤口,渗出的血水和汗水,夹杂着风尘,糅合成蓬头垢面的样子,已经看不出原本面目,但苍白的嘴唇和咬紧的牙关,依然在凭借意志艰难支撑着。
忽然,一条绳索扯起,柳庄猝不及防,那匹马一个跌足,扑腾倒地,柳庄浑身伤口剧痛,乘势一个地滚,倚着一棵松树,勉强站住身躯。
十几名黑衣蒙面人从松林里跃出,各自掣着兵刃,团团围住。
柳庄半睁着双眼,拔刀出鞘。
“哎!”韩老大叹了口气,“柳五公子,您从建康一路走来,沿路与孙璟仁派出的亲兵死士大战十几场,早已油尽灯枯,按理说我不该乘人之危,但实在身不由己。这样,我敬重柳家满门忠烈,获得的命令不过是拿回诏书,并不是伤人性命,你交出诏书,我派人送你去治伤。”
柳庄有些恍惚,定了定神,站直了身躯,摆出了起手式。
韩老大无奈,挥了挥手:“上!”
黑衣人一拥而上,柳庄伤重不支,手脚缓慢,凭借本能游走在生死边缘,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突然一声大喝,逼开兵刃,跳出包围圈,看向远方的天空,调转刀锋向内,用一种空灵的声音,发出嘶哑的怒吼:“身入两楹·吾道不孤·生死禁断!”
刀生二十翼,浑身血污,一步一个血脚印,散乱的长发被血迹沾染,浑似一具鲜血染红的修罗!
“危险!”韩老大当机立断,挡在小弟面前,手中长剑却霎时忘了怎么出招,眼前此人,浑身都是致命的破绽,却不知道从何下手,因为他手里的刀,绽放出二十种可能的变化,锁住眼前任何生机。
那一瞬间,韩老大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意识受到了强烈的冲击,或者说他觉得自己的魂体已经不在了,成为了一具行尸走肉,甚至忘记了自己手里还有剑。
一声闷响,柳庄终于气空力尽,那式两楹梦诀仅仅亮出了起手式,就猝然倒落尘埃。
韩老大松了口气:“陈盛,上前搜出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