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老旺在街上讹诈行骗多年,不是没碰见过仗义执言的,却是第一次碰见弱女子冲出来,端的一派正气凛然。
这就是侠女风范吧?这女人真有意思!
苗老旺涨了见识,很快收起了流氓本性,揣好银子,就乐呵呵地将那只被“戴坏”的珠花递了过来。
“女大侠,您收好喽!”
吴岁晚接过珠花,走向相互安慰的小夫妻,微笑道:“送给你们了,不要嫌弃!”
“这……”
年轻男子微微愣神,迟疑着接过珠花,弯腰施礼,道谢:“夫人大义,缚某感激不尽,不知可否告知府上何处,容某几日,凑够银钱,定要登门归还。”
小媳妇儿也向吴岁晚行礼,细声细气说道:“夫人对我们夫妻俩有恩,当得重谢!”
“不用谢了,回家去吧!”
吴岁晚见小夫妻虽是衣着寒酸,却是清爽干净、彬彬有礼,更觉得今日所做所为是正确的,没有浪费善心就好。
她不在意地摆摆手,就转身拉着兰溪离开了。
没有热闹可看,人群很快四散,苗老旺收拾好箱笼,准备换个地方搞事,临走之前,还不忘对发呆的小夫妻俩,讥讽一番:“你们两个穷鬼,今日行大运,拜对了菩萨,可别忘了还愿!”
缚姓青年缓过神来,连忙拽着媳妇儿下山。
“乐乐,我们跟上去看看,恩人是谁家的,往哪个方向走,免得日后遍寻不得!”
小媳妇身子不好,行路缓慢,待他们来到山脚下,只来得及辨认吴岁晚所乘马车的徽标。
“晚姐姐,你的胆子可真大,那人是个街头无赖,你就不怕他心思一歪,再讹上咱们?”
回城马车里,兰溪拉着吴岁晚的胳膊,心有余悸,把十几岁的小脸板成了几十岁的模样,连连嘱咐:“晚姐姐下一回可不能多管闲事,虽然有广威将军府撑场面,但护卫都不在身边,吃亏了,可怎么好呢?”
“好好好……都听兰溪妹妹的!”
吴岁晚笑着应下,怎么可能还有下一回呢?这世上被货郎揪住衣领子的倒霉孩子并不多,今日的触景伤情也是偶然,以后再遇,有点困难呢!
马车从荣城的闹市经过, 繁华之声,洋洋盈耳。
吴岁晚从车窗的缝隙朝外看去,商铺林立,人流交织,这一片你爱她恨的熙熙攘攘。
哪有什么真情可贵?男女老少,来来往往,终日奔忙,都是为了求得碎银几两。
如果这世间有一百条路,都是坑坑洼洼也不用怕。吴岁晚坚信,其中九十九条路是可以用真金白银铺平的。
当务之急是赚银子,用钱砸太平,那滋味实在美妙,尝过一回,就想尝第二回。
“吁……”
马车刚刚拐进广威将军府的巷子里,就被猛然勒停,吴岁晚和兰溪一时不备,撞在了厢壁。
两人还来不及反应,就听马车外有人高声斥责:“你瞎啊?没看见将军和夫人要出门啊!赶个破车,没头苍蝇似的往里闯,忘了谁是主子啦!”
“对不住,对不住,是我没眼力见,下回一定注意……”
吴岁晚乘坐的马车是从吴县老家一路来荣城的,车夫老李也是沈府的老人。他有心敬着少夫人,奈何将军骑在高头大马上,绷着脸一言不发,任由韩夫人常用的马车夫大放厥词,老李也只能低头。
明摆着的事实,老爷卧病在床管不了事,老夫人吃斋念佛,又不是将军亲娘,也管不了事。
两千里路,一家子追来荣城又如何?将军就是看不上少夫人,就要捧着韩夫人,他一个做下人的能怎么样呢?
一个要进,一个要出,只能堵在巷口的他们给韩夫人让路,就怕少夫人咽不下这份委屈啊!
“夫人,您坐稳喽,我往后挪挪,耽误不了多少功夫……”
老李低声下气地商量,话没说完,就听马车内传来一阵低缓女声:“李叔,没关系的,没有几步远,我在这里下车就行。您也不必麻烦,直接把车赶到后门,休整去吧!”
老李哎哎两声,心内五味杂陈,若是老爷没了,少夫人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吴岁晚没有多么难以忍受,谁让她现在没本事掉头就走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没有倚仗的人,没有资格委屈。
两辆马车面对面,仆从六七人,眼神各异,或同情,或冷漠,只有吴岁晚面色如常,脚步轻盈,路过沈长戈马前,还礼节性地微一颌首。
沈长戈没有什么反应,三宝却快速地从另一匹马上跳下来,冲着吴岁晚行礼,尴尬一笑:“夫人,您回来啦!”
吴岁晚回以温文浅笑,兰溪可就没什么好脸色,瞪着三宝,好像要瞪出个窟窿出来。
三宝瘪嘴,跟他没关系呀!随后,他又咧嘴偷笑,因为兰溪路过韩婵的马车时,可不是瞪眼那么简单,扯开嗓子,直接开骂。
“你个老不死的,耳聋眼花不识数,还能在将军府谋个差事,你就偷着乐得了。谁想你脑子不够用,夜路走太多,被冤死鬼附身都不晓得,青天白日里就犯病。你瞧瞧你那鬼样子,没皮没脸蹦哒这个欢实,忙着投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