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桐记得往南就能进入一个荒无人烟的山谷。像泊叶竺这样的珍稀的草药恐怕也只能去那里找了。他定好方向,身形如猿,忽起忽落地穿越在林间陌上,
行至数里,他来到了一条大河边。
河水流速湍急,他有些口渴,来到河边俯身啜饮一通,然后脱了鞋子挽起裤管涉渡。河水冰凉刺骨,想是从远处山上涌出的泉水汇聚而成,还保留着地下带来的寒意。
夏桐来到对岸,坐在一块青石上休息了片刻,正想继续赶路,忽听得不远处有“哼唧”之声,他忍不住好奇地寻过去,只见一个壮实汉子正倚在一棵大树旁费劲地喘息。
他全身衣服褴褛沾满血迹。一双被鲜血糊住的召子甚是恐怖,染红了丝丝缕缕的胡须。
夏桐皱起眉头,这个人居然是昨夜在破庙里逃离的龌龊之人。
他不想去探究一个坏人的境遇,欲转身离去。那长髯的汉子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存在,呻吟着喊了声:“善人救我,善人救我”
他似乎看不见了,转动着脑袋凭一对耳朵搜寻他的位置。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夏桐嘴角露出一丝嘲讽。说道,“是报应了吧。”
长髯汉子怔了怔,似乎也听懂他的言外之意,有些惭愧地垂下头,说道:“一个将死之人求一口水喝也不过分吧。”
“我扶你去河边喝水。”
夏桐本来不想管他,但见他样子可怜,怜悯之心也就有了,不再和他计较。
“谢谢善人”
长髯汉子感激频频点头,再也没了一丝风骨,软弱得像只抽了筋骨的老狗。
夏桐走过去,弯腰扶起长髯汉子。
长髯汉子受伤不轻,一条腿血肉模糊,像是断了筋骨般吃不上力气,只能靠一条腿拖着前行。每走一步都疼得他龇牙咧嘴五官扭曲。
夏桐扶着他,”哼哼唧唧,”费了很大劲才来到河边。他看似也真是渴极了,俯下身,好一通牛饮。完毕,夏桐又费劲地把他扶回大树旁坐下。
他欲要离开,却被他一把扯住衣襟。
“大善人,你索性帮人帮到底,再救我一命吧,”
长髯汉子五指死死地扣住了他的衣襟,生怕用力小了他挣脱了。因为此刻他明白他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一个重伤垂危之人,夏桐即使心里百般的厌恶也不好对他动粗,眼见无法挣脱他,也只能叹道:“你这人说话不算数,说好让我帮你饮水,如今我帮也帮了,你却得寸进尺,抓我不放,这是何道理?”
长髯汉子一脸哭相,虽说两个孩子血肉模糊看不到眼泪,可怜之相也是极致了,他说道“善人,不是我说话不算数,只是你看我这个样子,你若不救我,山里这么多野兽,恐怕我活不过今天夜里。”
“我该怎样救你?”
夏桐无可奈何兮问。
“沿着河走不过几里有一个小山村,那里我有朋友,你把我送到那里就可以了。
他语气里全是哀求,也真是没办法了。
夏桐心想若不答应定是不好脱身,想不过几里路程去了又返也用不了多久。再去寻药也不误事,也就答应了。
开始长髯汉子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走得很是费力了。夏桐怕耽搁久了误了寻药,干脆把他驮在了背上赶路。
长髯汉子身材魁梧压在他瘦小的身上,让他感觉很是吃力。行不多久,就累得气喘吁吁。
他咬牙坚持终于赶到长髯汉子说的那个小山村。
山村坐落在一个山坳里,没几户人家。此刻炊烟袅袅,鸡鸣狗吠倒也一番人间烟火。按长髯汉子指引,进村后左拐夏桐驮着他总算找到一个柴扉门前。
“婆婆,开门。”
长髯汉子呼喝两声,只见石屋里咳嗽一声,陀陀地走出一个弓背老妪人,弱不禁风地颤颤巍巍,
“哪来的生人?”老妪斜着眼看,
“是我,是我”
背上的长髯汉子说道。
老妪听着熟悉的声音,颤颤巍巍绕过来仔细瞅他,一双混沌的眼神里多几分惊诧,皱眉说道:“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哎,别提多倒霉了,遇到了喰种捡了一条命回来”
长髯汉子听到老妪的声音,有点委屈了,像老狗一样呜咽着,
“快到屋里去,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老妪颤颤巍巍地前面引路,看似随时都会摔倒却又像不倒翁一样有惊无险,引着夏桐把长髯汉子驮进屋里,放平在土炕上。
“伤得真够重的,这伤倒能医治伤不了性命。只是这双眼珠子都没了,实在是为难了我了。”老妪人一边清理他的伤口,一边小声地咕哝着。
“人送到了,就不打扰,在下告辞了。“
夏桐说完欲向外走。
“且慢,”
老妪人回过身来,咧嘴露出几颗残留的牙齿,让她表达的微笑有点可笑:“这位小哥,一路也是辛苦,如今已是晌午,好歹也要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
说罢,她出溜下土炕,说道“跟我走吧。”
她陀陀地把他引到外屋的厨房,从冒着热气的蒸笼里,拿出几个黑馍馍,又盛一碗稀饭放在石桌上,邀他坐下,说道:“婆婆这里没有好的吃食,好歹的填饱肚子吧。”夏苦月也真是饿了。
他也就不再客气,坐下来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老妪人又返回屋里,继续给长髯汉子打理伤口,一问一答虽然在刻意压低,却不想被屋外的夏桐天生一对顺风耳听了个清楚。
“这小子什么来历?”
“我也不清楚,但我嗅到他身上有尸臭味,想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那一会我去处理了他,免得他暴露了咱们的行踪,坏了咱的好事。”
“也可以任由他去,伤我的喰种就在附近活动,待天黑嗅到他身上的气味,自然会有一番追猎,能把喰种引走,我们这里也能安全些,岂不一举两得。
“嘿嘿,你说得倒也极是,那就任由他去吧。”
夏桐心里暗骂这两个没良心的坏人,自己好意救人,他们不知感恩报答,却寻思怎么害他。这样的作为令人作呕,他丢了手里的黑馍馍,起身欲离开,但眼睛忽然被什么东西晃了一下。
他转头看到石屋窗口,正转动着一抹七彩的光晕,他好奇地凑过去。
窗口外是后院,后院远比前院收拾得干净利索,大面积的花草旺盛地开着,又是一番别样的天地。
院子正中间,一枝独秀地摇曳着一朵七彩花瓣的花朵。此刻和头顶的日头相互辉映,七彩光晕就散漫了整个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