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刘民世和项勇率兵出城展开大规模反击，这突如其来的攻势，让曹明和陈之青都始料未及。

数万秦兵如潮而来，双方骑兵互冲，步军在后，水军也出动了，战场被硝烟与战鼓声以及兵戈相交之音笼罩，战至傍晚，方才罢兵，双方都精疲力尽，各自回营。

刘民世趁着夜色掩护，大军悄然登船，或许由于的白天苦战，麻痹了曹明和陈之青，他们竟对此毫无察觉。

当项勇带着最后一批将士上了船后，刘民世提起的心这才放下，前行的船只随着波涛浮动，离宜昌越来越远，刘民世扶着船弦，一股江风吹过，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身旁的亲卫见状，拿来一件貂皮大衣正欲为他披上，他却摆手拒绝了。他此刻百感交集，这些日子宛若翻山越岭，越过了宜昌这座山，又在荆州落到低谷，再到如今被巫山大营失守这场潮汐推回原点，他率数万大军出征，得到了什么？

得到了无数将士的尸体，一寸土地都没得到，劳师无功。一场战败算不得什么，他这次也不算兵败，反而战果颇丰。可巫山大营被毁的意义远比想象的要大，那些造船厂，工匠，作坊怎么样了？还要等他回巫山看过才知道，脑海中又冒出了莫残天这个名字。

这家伙不单在荆州让自己受挫，如今又成功突袭巴东，好似一遇到他，就祸不单行。

他最近一直努力回忆着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可一直想不起来，直到今日才猛然想起，莫江流似乎有个儿子就叫莫残天？那荆州守将也唤莫残天，难道是巧合？亦或是同一人？

如果真是莫江流的儿子，怎会在南明做了一名小将？莫江流虽被囚禁，可司马家对其也不敢轻动，其毕竟是皇族亲王，朝内朝外党羽无数，尤其是在军中威望甚高，身为莫江流之子，本应在隋国享受锦衣玉食，怎可能在南明做一名小将。

次日清晨，宜昌城内的异常终于被明军察觉，下面的人第一时间上报给陈之青和曹明，二人起初还不相信，可派人前去查探，发现城中已空无一人，散落的器械和装备，四处散落着器械和装备，无不表明秦军已弃城而逃的事实。

“哎，曹相，我等中计了！昨日秦军出击，便是让我军松懈，迷惑我军，而他们在夜间乘船西逃！我等竟毫无察觉！”陈之青懊恼不已，为没能留下刘民世感到遗憾。

曹明倒是淡定，他本就没奢望能在宜昌歼灭秦军，眼下秦军仓皇而逃，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莫残天得手了！除此之外，曹明想不到其它理由。

“之青，不必再自责了。如今收复宜昌，你我也算大功一件。秦军这些时日，连克宜昌、摧毁我两大水师精锐，气势汹汹，后在荆州受挫，如今被迫西逃，多亏你襄阳军出力。我定会如实禀报陛下！”曹明向陈之青伸出了橄榄枝，表明自己不会抢他的功劳。

闻言，陈之青颇为羞愧，可也收下了这份好意：“之青实是惭愧，若非之青不听曹相当初之言，何必劳师动众至此，朝廷前后动用近二十万大军，实属不该。”

曹明宽慰道：“好了，本相心中有数，秦军撤兵，定是莫残天绕后奇袭所致，我等且静候捷报吧，之青以为呢？”

陈之青点了点头：“自是如此，莫残天此子确有过人之处，但我观其宅心仁厚，颇有些妇人之仁，不愿多造杀戮，日后恐易为此所累。”

曹明听了不置可否：“可你我昔日不也曾如此？沙场对敌，自家麾下将士死伤少一些也是好事。至于不愿多造杀戮，倒也算得上仁者之名。我观其倒是，善于鼓舞士气，每临绝境反而愈勇，此人于盛世之中必明珠蒙尘，乱世方是其舞台。”

“可其蹉跎于仁义慈爱，不愿麾下将士死伤太多，若遇强敌，此非好事。”

“确也如此，之青，其与谢安邦相比，如何？”

曹明这个问题让陈之青一愣，谢安邦是什么人？京城才子，沧海明珠，谢家长孙，一出生便注定不同凡人。陈之青也观察过他，确实气度不凡，常有独到见解和计谋。

他和莫残天相比，身份地位本身就不匹配，而曹明将莫残天拿来和谢安邦比较，难道是有意培养莫残天？

望着曹明那意味深长的笑容，陈之青忽然想明白了。莫残天是谁的人？就是他曹明的人！莫残天掌握了兵权，他的兵权，所以他一定会不遗余力地提拔莫残天。收复宜昌，莫残天确为首功，但在荆州，陛下不是已经升过了？甚至连皇家卫队骁勇营都归其节制，还不满足？

“之青要想这么久吗？”曹明之声传入耳际。

陈之青想了想，回答道：“谢安邦此子多书生意气，若为相，定能造福大明，若为将，面对弱敌或能摧枯拉朽，势如破竹；若遭遇强敌，面临绝境，恐其心志不坚，心生绝望。”

“莫残天则不同，面对强敌，倍增气勇，可激励三军，荆州之战便见端倪，若二人同时陷入绝境，决然是莫残天胜出！”